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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中的「姐姐」自然與灰原哀長得像,因為那就是宮野志保本人。
那次露營中柯南不在,少年偵探團與灰原哀意外撞見了犯人在野外的拋屍現場,被對方鎖進木屋。窮胸極惡的殺人犯在木屋外澆了油,大火熊熊燃起,為了脫困,灰原哀只能臨時服下解毒劑,用成年體的力氣劈開鎖鏈,救出幾人。
灰原哀不想解釋這背後複雜的原委,於是順水推舟地點點頭。卻想不到,接下來的話,讓她一瞬間變了臉色。
步美說:「小哀你應該早點說的,我們想感謝那個姐姐,可惜一直都找不到人。」
「連毛利叔叔都沒有辦法呢!」一旁的光彥幫腔道。
灰原哀猛地從升降椅上站起來。「找人?」她語調不自覺抬高了一個八度,「你們要找她,……該怎麼找?!」
步美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不明就裡地小聲道:「……有錄像啊。」
「光彥錄下了姐姐的視頻,還發給了毛利叔叔,但他現在還沒結果呢。」
視頻被遞到她的面前,灰原哀整個人如墜冰窟。只見屏幕上大火熊熊,燃燒的木屋前方,一個水綠色短袖的女人抱著昏迷的步美,正是服下解毒劑後的宮野志保!
少年偵探團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灰原哀的臉色為什麼驟然間灰敗下去。她一下子失去了全身力氣,向後跌坐回升降椅上,更讓人心底生寒的,是毛利小五郎在電話那頭的回覆:
「視頻?什麼視頻,我這裡沒有收到視頻啊?」
光彥奇怪地問:「就是我們傳到您電腦上的那一個。您難道一直都沒收到嗎?」
「好了好了,你們這群討人厭的小鬼,就不要再拿我找消遣了,」毛利小五郎被問得莫名其妙,「事務所的電腦上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什麼視頻,都給我早點回家吧。」
*
「我想不通的是,」
柯南話音艱澀,在他面前,手機播放的視頻回退到上一個,正是畫質模糊的行車記錄儀。
「如果他就是松田警官……在那晚撬進叔叔的事務所,又出於什麼目的?」
萩原研二也搖搖頭。「卷宗上說,『電腦文件沒有修改痕跡,開機日誌卻多了一條』……所以最大的一種可能,是有什麼傳輸到電腦的新文件被剪切走了,舊文件才沒有任何變化。」
「看下右下角的日期,」他說,「那天你們都做了什麼,有印象嗎?」
還是在煤氣爆炸案的調查期間,工藤新一與沖矢昴四處奔波,事務所發生了什麼事,殘留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
柯南沉思許久,始終想不起一個所以然,倒是案件落幕後的一個夜晚,他在阿笠博士宅看到了服下解毒劑的宮野志保。
已有的線索陷入死局,柯南遺憾地搖了搖頭。
萩原研二將信息共享給柯南,本身也是想從他那裡反推幼馴染撬鎖的目的,見狀並不失望,只是安慰他道:「一時半會記不起來沒關係,回去可以問毛利偵探,也許還會有什麼線索。」
他笑了笑。「說不定呢?」
*
灰原哀猶如被當頭一棒,臉色異常慘白,整個人像在懸崖邊緣,看起來搖搖欲墜,只是離開的少年偵探團並沒有人見到。
光彥發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視頻不翼而飛,她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泄露了。
阿笠博士宅重歸安靜,空曠如一場無聲的葬禮。高聳的天頂注視著她,她在渾渾噩噩中踱步一圈,又回到錄音機前,最後按下了一次播放。
「給我滿11歲的志保,祝你生日快樂……」*
溫潤的女聲潺潺而出。
宮野夫婦預料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於是將每一年的祝福留在磁帶,囑咐宮野明美轉交給她。
無奈陰差陽錯,錄音帶被藏在地下研究所的通風管道里,一忘十幾年,直到被柯南帶回給她,他聽到磁帶開頭,認出這是留給灰原哀的生日祝福,就沒有往下聽完。
可灰原哀循環播放的,卻是磁帶的末尾部分。
生日祝福已經結束,沒有人知道,空白的磁帶被按下錄音鍵,記錄了另一場隱秘的對話——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猶豫了,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把磁帶帶走。最後灰原哀咬了咬唇,把它留在了錄音機里。
她想:柯南可能會需要這個。
——等他發現了自己消失,再聽裡面的內容,疑惑或許會迎刃而解。
灰原哀平常就經常在地下室里,阿笠博士並沒有注意到她收拾行李的舉動。但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穿好外套,拿上作為全部研究資料拷貝的副本u盤,灰原哀才發現自己能帶的寥寥無幾。
她深吸一口氣,壓低了鴨舌帽的帽檐。
阿笠博士:「小哀?現在去哪?」
灰原哀:「步美有東西落在這裡,我給她送過去。」
頭髮花白的博士樂呵呵應了一聲,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中,灰原哀走到門口,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她已經失去了作為「灰原哀」的資格,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那麼讓人留戀,她知道自己該離開,離得遠遠的,回到組織的懷抱中,才能讓自己的親朋倖免於難,可門檻仿佛一瞬間擁有了莫大的吸力,硬生生讓她的雙腳停在原地。
她猛地回過頭,看著阿笠博士宅,這個自己住了幾個月的家,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