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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被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抬起頭。
櫃檯後無聲無息,多了位頭髮半長的陌生男子,菸灰的格子圍巾遮住了半截下巴,在大堂金色的光源里,顯得柔和又溫暖。
前台慢慢地放鬆了警惕,認出他是這幾日住店的客人,於是詢問道:「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是想請問一件事。」唐沢裕溫和道,"十點以後,酒店的門口有客人出入嗎?」
其實這只是不抱希望的例行問話,沒想到前台卻立馬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沒有!」
「……」唐沢裕略帶訝異地一挑眉:「沒想到您工作的這麼認真仔細。」
值班的小姐姐倒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微紅著臉解釋道:「其實是最近一段時間,總有衣著打扮奇怪的人路過門口。我一個人值班,只能多小心一些。」
「原來是這樣,這些人我以後也會試著查查看的。」唐沢裕彎了彎眼角:「還有一個問題,酒店的員工通道,晚九點下班後就會鎖上,對嗎?」
「是的,九點以後,酒店就只有前門這一個出入口了。」
唐沢裕獲知了想要的信息,躬身道謝。前台卻被這兩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勾起了好奇,忍不住追問道:「您是私家偵探嗎?」
她往兩側張望了一下,用氣音補充道:「……是不是正在調查什麼?」
唐沢裕一時失笑,朝她晃了晃手裡的警察證。小姐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兩手捂嘴,小聲地驚呼了一下。
「你是……」
唐沢裕豎起了一根手指,輕輕示意她噤聲:「煩請聯繫下大堂經理,——麻煩你啦。」
***
在唐沢裕與門外人對峙的同時,靠譜的班長立刻聯絡了警視廳。紅藍的警笛聲自遠而近,目暮警部與高木涉匆匆下車,伊達航不放心,也從家裡趕到了酒店現場。
「……酒店的門外最近有怪人出沒,關於這一點,可以再說的詳細點嗎?」
「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花里胡哨的混混,從沒見過的人,你們還要我怎麼樣!」正在說話的是酒店的大堂經理,這是個蒼白又瘦小的中年人,脾氣卻意外暴躁,站在取證的高木涉面前,一根眉毛高高地要翹到天上去。
一旁的目暮警部皺了皺眉,沉穩地開口道:「還請您配合一下,不要妨礙警視廳辦案。」
「辦案,哼,你們倒是把案子拿出來給我看看啊!」經理橫眉豎目,「別當我不知道,這裡又沒發生殺人案,你們頂多叫例行問話,說與不說都是我的自由。怎麼,警視廳難道還想要逼供嗎?」
在他看不到的高木涉身後,伊達航和目暮不動聲色,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是因為唐沢裕的電話才趕來這裡的,現在人沒有出事,經理的話不無道理。
「上一個要看監控的,我已經放他過去了,想不到你們還沒完沒了。」經理哼了一聲,「沒事?沒事就趕緊回去,不要影響我們正常營業。」
其實酒店外的街道上人員寥寥,壓根沒人有進入的意圖。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如果我說,這裡的確發生了什麼呢?」
「啊,唐沢老弟!」抬頭的目暮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你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剛剛去監控室看了一下。」
推開的防火門後,唐沢裕從裡面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經理在一邊急急地說:「出事?笑話,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值班,根本沒見過什麼死人!」
路過的唐沢裕,於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腳步在他身邊,突兀地停住了。
「我也沒說過,這裡發生了殺人案啊,」他說,「經理又是怎麼知道,有死人的呢?」
「……」經理垂死掙扎道,「我瞎猜,瞎猜的還不行嗎?」
「也不是不可以。」
唐沢裕的腳步,於是輕飄飄經過了他,「高木君,麻煩你去檢查一下經理的房間吧。」
「好。」高木涉點點頭,小跑著去按電梯,瘦小的經理就在這時爆發出了無可比擬的速度,頃刻間便攔在他面前:「你不能去!」
他唇角哆嗦著:「你這是非法入室!我可以告你!」
緊接著,經理的目光又轉向唐沢裕,眼裡的窮途末路仿佛淬了毒:「你又是怎麼知道——!」
這幾乎就像是不打自招了,唐沢裕笑了笑。
「我當然也是瞎猜的。」他輕鬆地說。
*
繼目暮十三、高木涉和伊達航三人後,法醫也從睡夢中被電話叫醒,哈欠連天地趕來屍檢。
法醫趕來前,唐沢裕和伊達航戴上手套,對現場進行了初步檢查。
「死者伊織麗子,女,27歲,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一小時內,直接死因是背上刺入的水果刀。」
名叫伊織麗子的死者被發現於經理辦公室的桌子下,這是個中等身材的女性,一把水果刀不偏不倚,從背後刺進了她的心臟。
她秀麗的臉龐因死前的驚愕而顯得扭曲可怖,兩眼大睜,淺棕的虹膜上,似乎還停留著凝固的影子。
經理垂頭喪氣地等在門外,這個蒼白的炮仗好像一瞬間啞了火,原先大吼大叫的精氣神一瞬間就從他身體裡剝離開了,他在牆角邊縮成一團,嘴裡只知道喃喃重複:「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