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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身後的唐沢裕,自己轉身的幅度太大,他一定察覺到了這個異常。
另一道則是前方的赤井秀一。
他手裡拿著一個通體純黑的金屬裝置,此時此刻,黑髮綠眼的FBI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側頭望了過來。
柯南在原地躊躇很久,還是抬步往赤井秀一的方向走去,他沒有回過頭。
*
柯南過來時,赤井秀一將手裡的儀器遞給了他。
「這是?」
「超聲波探測儀。」赤井秀一說,「掃描研究所的內部結構。」
白色的指針轉著圈,時刻在漆黑的屏幕上更新著紅色的等高線地形圖,無數等高線堆疊在一起,運算出研究所的內部結構。
儀器掃描所用的短波能量極高,因而能輕鬆地穿透水泥牆面,不受材料阻擋,缺點則是掃描的範圍小。
短波能量高,耗散的也快,一百米開外,已經衰減的看不清了。
而在掃描範圍囊括的距離內,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見,通往出口的長廊,其實具有一個上升的坡度。
出口位於地下車庫一樓,研究所本身卻還要位於更深的地下。
赤井秀一:「這棟地下的研究所,應該是老式的錯層設計,各層間沒有樓梯,依靠坡度實現上下。」
但他叫自己過來,肯定不只為了看建築的結構圖。
柯南問:「你在想裡面的炸彈?」
這種錯層的坡度結構常見於冷戰時期,蘇聯在各國援建的戰地醫院。
不設樓梯的長廊,方便手術床快速推行,同時建築本身的結構也相當穩固,即使有炸彈落在頭頂,也不會輕易坍塌,能夠最大限度地確保內部傷員的安全。
赤井秀一點了點頭。
「即使研究所被炸毀,地上的醫院也不會坍塌,所以組織才會在醫院裡額外安裝炸彈……」他說,「他是這麼推理的。」
至於最後這句話里的「他」,指代的究竟是誰,兩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人群紛亂而嘈雜,置身於大量忙碌的FBI探員中,並不適合直接談論一些敏感的話題。
所謂的建築結構、炸彈設置都只是表面功夫,赤井秀一的話極富技巧和暗示性,他真正想說的其實是:
醫院裡的炸彈,是唐沢裕先發現的。
他又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
那麼大的一家私立醫院,失蹤了一個灰原哀都足以讓柯南手忙腳亂,何況還是組織有意安裝在隱蔽處的炸彈。
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如果說此前赤井秀一的所作所為,只是意味深長的暗示;
那麼現在,他的舉動,幾乎無異於將自己的防備與懷疑明晃晃地擺在了檯面上。
柯南沉默了很長時間,他最後提出了一個問題。
而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
「我們抵達的時候?」赤井秀一說,「這附近沒有人。」
「他是後來才與我們會和的。」
*
聽到竊聽器里處決皮斯科的那一幕,是在柯南與安室透會和後不久。
這時,距離他們即將抵達的出口還遙遙無期。即使是最為保守的估計,從柯南在路上聽到聲音、到最終離開研究所,期間起碼也耗費了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沒有任何證據,能為那時的唐沢裕提供不在場證明。
柯南耳機里的聲音響起時,沒有人知道他人在何處。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柯南的心不斷地往下沉,嫌疑人與偵探的位置好像互換了,明明該嫌疑人拼命脫罪,現在,絞盡腦汁地卻成了偵探的這一方,而他甚至還一無所獲。
再回想一下,唐沢裕真的是在交通部查完監控後,才從警視廳趕來的嗎?
為什麼電話的那一頭一片寂靜?工作時間的警視廳怎麼可能連走廊都鴉雀無聲?
「……」
越深思推敲,現有的證據就越站不住腳。柯南閉了閉眼,心想:還不如直接過去算了。
直接去後備箱前詢問唐沢裕。
一個語氣詞而已,時時留意著出口的話,很快能得到結果。
快刀斬亂麻的斷定,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自己在心底麻痹自己,被理智與感情的拉扯困厄其中。
還有灰原哀。她究竟遇到了什麼?這本該是柯南第一關心的問題,但在耳機的謎團下,只要她平安歸來,這些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明明在分頭行動的時候,他讓她求助的是朱蒂老師。
……朱蒂?
「等等,」柯南猛然驚覺,「赤井先生,你?」
他這才發現,赤井秀一沒有易容成沖矢昴,他用的就是自己的本貌!
而在FBI的心目中,「赤井秀一」本該早已在來葉山車道犧牲了。即使灰原哀聯絡朱蒂,赤井秀一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柯南早已熟知了他的身份,才會忽略了這一關鍵性的事實。
「Cool k,」一道女聲在身後響起來,「你果然知道他的身份。」
朱蒂一身明黃的短風衣,雙手抱胸,不偏不倚地轉頭看了過來。柯南從她微笑的弧度里看出了一絲殺氣,肉眼可見的黑氣幾乎蔓延到兩人腳邊,赤井秀一的表情也有點僵。
畢竟他還活著的消息瞞了她這麼長時間。
如果假死只是赤井秀一一人的決定還好,現在柯南的反應卻顯示,他也同樣知道、甚至參與策劃了這件事,卻還幫著赤井秀一將自己瞞在鼓裡,朱蒂的表情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