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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在這時出現在這個酒店,還和我就在同一條走廊上?
目暮從審訊室里走出時,正看到牆邊沉思的唐沢裕。
剛剛錄口供的過程中,楠田陸道的神色尤為陰沉不耐。
「警察的辦事效率,」他嗤笑一聲,「這麼說吧,就在你們的那個時間,我正在接電話,還不巧一連接了好幾個,兄弟們都可以給我作證,我一直在房間裡,哪兒也沒去。」
「那麼你又為什麼恰好在這個時間通話呢?」對面的目暮警部奮筆疾書,楠田陸道冷冷道:「道上的事。你管的著嗎?」
日本黑幫的存在是合法的,無論楠田陸道在做什麼,只要他沒有殺人的話,都是他的自由。目暮離開時,楠田陸道又在身後補了一句。
「你們的那個警察,看著就一副小白臉像。」他說,「說不定,人就是他殺的呢?」
*
從審訊室出來的目暮神色不虞,還是將手裡的口供遞給了唐沢裕,唐沢裕從牆邊站直身體,飛快地掃過紙面,看完以後,他非但沒有生氣,相反的,還輕輕笑了一聲。
「這麼看來,房間裡的三個人都不具備作案的動機和時間。」目暮苦惱地說,「作家和楠田陸道,這兩個人都和經理素不相識,而經理平時也非常照顧服務生吉田英二,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矛盾。」
照這麼下去,同處於一條走廊,且具備豐富的刑偵和反偵察經驗的唐沢裕,反倒真快成嫌疑最大的那一個了。
目暮警部煩惱地望了望三扇合攏的門,忽然意識到少了個人:「咦,高木老弟。他去哪了?」
「哦,從酒店回警視廳的時候,他就沒有跟上。」唐沢裕隨口說,「我讓他去找一樣東西了。」
「找一樣東西?」
伊達航手裡端著兩個一次性紙杯,大步從走廊盡頭走來。紙杯的杯口還汩汩冒著熱氣,他一人往手裡塞了一個:「高木君要找的是什麼?」
「多謝,」
唐沢裕垂眸喝了口咖啡,語氣慢條斯理:「當然是兇器啊。」
!
「兇器!」
目暮登時便瞪大了眼:「唐沢君,難道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唐沢裕抖了抖手中的紙,平淡地點了點頭,相比一旁目暮的激動,他看上去就平靜的多,好像揭開真相對他而言,是一件和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的事。
「其實手法並不難想,只是還有條關鍵性的線索,在這裡沒有出現。」
唐沢裕說:「那就是小推車。」
「小推車?」
伊達航首先反應過來:「小唐沢,你跟我說的門外有人,是不是就是聽見了推車的聲音?」
「對。當時的推車一共從我門口經過了三次,直到第三次時,我才注意到這裡的不同。」
唐沢裕順手拉過了走廊上擺著的資料架,這是遇到特大緊急案情時,方便組員間傳遞文件用的,底下是四個滾輪,可以隨意地推來推去。
唐沢裕就將資料架當成了臨時的「推車」,他先把它拉到身邊,緊接著,單腳踩在最底層的鐵架上,拿它當滑板一般,整個人和推車一起滑了出去。
然後他一下子沒把控好方向,咣的一聲,連人帶車撞上了牆。
僅僅幾秒的滑動,伊達航馬上察覺了兩者的不同:「輪子的聲音不一樣!」
唐沢裕暈頭轉向地跳下資料架,聞言鬱悶地點了點頭。
「對,其實如果車上的東西較輕,比如文件資料一類,兩者的動靜差別不大,可如果再加上一個人,聽起來就會很明顯了。」
*
小推車一共從他門口經過三次,前兩次和最後一次,並不是同一波人。
伊織麗子真正的死亡地點,並不是經理的辦公室,而是吉田英二和女朋友所在的這個房間;真正的死亡時間,其實比十點更早。
目暮疑問道:「那這樣的話,吉田英二離開前,還和她說了幾句話的伊織麗子,又該怎麼解釋呢?」
唐沢裕搖了搖頭:「那已經不是她了,而是吉田英二的女朋友。」
酒店的監控畫質不好,吉田英二早已對此瞭然於胸。
在房間裡殺掉伊織麗子後,他就和女朋友沆瀣一氣,在沒有監控的走廊中,上演了一場嫁禍於人的大戲。
首先,他為小推車的上一層補充零食,將伊織麗子的屍體塞進小推車底層,由於兩邊垂下的白布,沒有人知道裡面運送的究竟是什麼。
與此同時,女朋友換上了和伊織麗子相同的衣服。畫質並不足以支持查看監控的人看清楚錄像里的人臉,只要更換衣著,所有人都會自然認為,她就是伊織麗子。
依然「活著」的伊織麗子,走進了經理的辦公室,倒霉的經理卻對此一無所知。
隨後推著小推車的吉田英二粉墨登場,因為心虛,他還在經過唐沢裕的房間時,敲了敲他的門。
這就是唐沢裕第一次聽到的「先生,請問您需要客房服務嗎?」
用小推車將伊織麗子推進辦公室後,整場大戲的高潮就此到來:兩人卸下零食,吉田英二離開時,女朋友故意探身出來,和他說了兩句話。
這是為了製造伊織麗子此時還活著的假象,洗清吉田英二本人的嫌疑。
緊接著,女朋友一矮身,鑽進了小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