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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他一遍遍試出來的。所以……」
「所以,」柯南聲音漸冷,「他一直都在騙我。」
*
系統說的話被他打斷,倒計時0:29.40,柯南在不動聲色中驟然翻臉。
「你一直在說他做了什麼,那我呢,我就合該做提線木偶?」
系統平靜的神色碎裂,他第一次露出愕然的表情,柯南說:「別把蝴蝶效應的過錯都推到我頭上。」
「對,我是蝴蝶效應的起點,但我為什麼能看到彈幕?這種更高維度的東西,是我想看就能看的嗎?別告訴我這和你沒有干係,蝴蝶效應會出現,你系統也是幫凶。」
鋪著紅毯的走廊浮現在他腳下,低垂的馬燈照亮黑暗,他居然已經選好了回溯時點!倒計時明明還剩下二十秒,柯南銳利地逼視系統:
「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上說出剛才的話,幫我的人還是他的幫凶?」
系統的目光微微一縮——他終於意識到柯南在鋪墊什麼。
他太心急了,以至犯下了一個錯。
柯南能意識到唐沢裕做了什麼嗎?
他並不能。那麼短的時間,甚至沒有給換位思考留下餘裕,站在柯南的立場上,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自己一直以來為之擔憂、惦念、輾轉反側的人,終於揭開了幕後的真實面目。
從白鳩製藥的地底開始,蘇格蘭的身份開始顯露端倪,那時柯南還不願聯想到唐沢裕;可赤井秀一、萩原研二,周圍人的說法都在為懷疑添磚加瓦。
唐沢裕的形象在他心中一度被黑色染上陰影,又在摩天輪之後徹底反轉。他是紅方,但最後一刻,這一認知再度被顛覆了。
柯南會怎麼想?
他不信任、甚至不願意相信系統。
倒計時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在不動聲色套話,以循序漸進的提問鋪墊動機。從烏丸蓮耶到漫畫評論區,系統以為他的關注點只是在順理成章地一路偏移,實際上只有柯南知道,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在猜系統的真實意圖。
而從系統無意說出,評論區的內容來自模擬,柯南的心中就明白了——
既然彈幕都來自系統,為什麼還要三番五次質疑自己、質疑他為什麼知道少年偵探團被困冰庫?
彈幕達成了什麼效果?
他陷入唐沢裕的處境中,被迫為解釋左支右絀。他要在漫畫的面前掩飾漫畫,合理化信息的真實來源,他體會到相同的壓力,進退維谷,和在漫畫與現實的夾縫間行走的左右兩難——
但難道這樣做,就能讓他理解唐沢裕的做法嗎?
行動證明了他的選擇。懷疑的情緒如此深重,以至於柯南沒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他懷揣對系統的質疑、劇本的反對,假裝順從地提問到最後半分鐘,才突然擇定了回溯時點。
而詢問回溯是不是只有一次、回溯後其他人會不會有記憶……是為了確認他的意圖;
他直接向唐沢裕發問。
時間倒轉回火警前,郵輪的18層走廊,赤井秀一和他等待在轉角後,準備著埋伏經過的人。
在此之前,唐沢裕剛剛在商業街登上電梯。
柯南和他從消防樓梯趕到這裡,赤井秀一緊盯牆後,擺出截拳道的起手式。在他對面,柯南同樣也抬起手錶,玻璃片中央是十字準星。
——他將瞄準鏡對準赤井秀一。
「砰!」
唐沢裕走到路口,寂靜的牆角後突然砸下來一個黑髮男人,下意識倒退半步。男人砸在地上後就沒有聲響,似乎失去意識,像一個失去倚靠而倒地的垃圾袋。而唐沢裕才經過侍應生,剛剛對周圍放下警惕,從他倒地前的位置來看,這人明顯在埋伏自己——可以想見,如果沒突發意外,他會在如何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走過去,被埋伏一擊倒地。
腳步聲踩過地毯,另一邊路口轉出了一個小孩子,藍色西服的柯南雙手插兜。
唐沢裕目光略微一滯,又稍顯茫然地後退半步。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誰。」
柯南的鏡片蒙著反光,他看向唐沢裕。
系統夾在中間快瘋了,他聽見唐沢裕稍冷的命令聲。
柯南說:「我們單獨聊聊。」
與此同時,唐沢裕也在心中道:【恢復記憶。】
第204章 正義逆反(21)
很長一段時間裡,唐沢裕一直在猶豫一個問題。
——要不要偷渡一部分記憶?
偷渡,這其實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動詞,但用它來描述卻最貼切。失憶的到來是毀滅性的,像一場自然災害,吞沒一切的雪崩;人體被徹底清空重置,然後從一個存檔的時間點重新開始。
但想要保留幾段記憶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唐沢裕就知道幾種辦法。可執行的渠道已經有了,最後只剩下一個問題,做不做。
唐沢裕為此躊躇許久。
記得——這樣至少我有家可回。
還不用天天住賓館。他曾因警視廳的工作而出差過,陌生的床他睡不慣,整整失眠了兩個晚上。
他在心裡比較兩種選項的優與劣,常用的判斷技巧。
而如果全部忘記——
時間似乎暫停流動了一秒鐘,顯出一瞬的茫然與空白。
唐沢裕已經逃避太久,以至形成了一種行為慣性,每當忖量至此,思緒都會無意識自己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