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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慌張地撇過臉去。
奇怪。
身旁的應該是唐沢裕才對,他怎麼會透過他……看到另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一切如常,安室透卻油然而生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他與唐沢裕的幾次見面都太倉促,不同的場合,戴著不同的假面。第一次在米花銀行,偽裝成傷疤赤井的他沒有變聲器,擔心不同的聲線露餡,降谷零一個字也不能說;現在他又成了安室透,剛與電車上匆匆趕來的唐沢裕一握手,炸彈犯的威脅,馬上又降臨在眾人頭頂。
說到底,先前的幾次只不過匆匆一瞥。
大概是這樣不帶緊迫的交流太難得,才會讓他萌生出這樣的錯覺吧。
安室透自我安慰地想:可能也是因為他在衝動下,隱晦地承認了立場的緣故。
——環狀線列車上,唐沢裕接到了目暮警部的電話,得知炸彈犯的要求,他就要走向最後一節車廂時,安室透在那時拉住了他。
理智上安室透心知肚明,作為臥底的自己背負著多重身份,無論是肩扛的責任、國家的安全,都讓他無法不顧一切地和盤托出。
可當唐沢裕反問時,降谷零卻在那一刻失去了反駁的能力。
「你也會這麼做,是嗎?」
那時回答他的,不是安室透也不是偽裝的傷疤赤井,而是降谷零。
他以身負的信念為誓。
——是的。
正因我也會這麼做,所以我沒有立場阻止你。
迴避即是默認,唐沢裕是多麼敏銳的一個人,他恐怕早就從自己的反應里推測出一切了。
*
其實安室透還有滿腹的疑問想提,比如你是怎麼認識的赤井秀一?對我所在的組織,又到底了解到哪一步?
可他最大的衝動,就是在唐沢裕的反問面前保持沉默。信息的交流是雙向的,他能通過答案了解到唐沢裕,與此同時,後者也能由問題了解到他。
如果再讓交流無所顧忌地繼續深入,其中蘊藏的危險,無論對他還是唐沢裕都毫無益處。
理智回籠後,安室透有意控制住了自己話里的信息量,對話的節奏便漸漸回到了諸伏景光手裡。
「說起來,以後安室先生還是打算繼續做一名私家偵探嗎?」
安室透笑了笑:「打零工而已。」
這個身份是他為了去東都環狀線臨時翻出來的,還沒有完善過具體的背景身份。他頓了頓,又道:「可能會去波洛咖啡廳打工吧。」
「波洛咖啡廳?」諸伏景光好奇問。
「就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
「這樣嗎,」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可相比之下,私家偵探的工作似乎更輕鬆。——安室先生為什麼忽然想去當侍應生呢?」
「因為侍應生能接觸到的人最多。偵探嗎,觀察眾生百態。這難道不是一種基本功嗎?」
安室透眨眼一笑,「另外,我也對『沉睡的小五郎』也挺感興趣。」
「沉睡的小五郎……毛利偵探?」
「是啊,我很仰慕他的才能,如果未來有機會的話,也許能向他學習更多的偵查技巧也說不定。」
見唐沢裕忽然輕笑出聲,安室透不解地眨了眨眼。
他知道唐沢裕和寄住在毛利偵探事務所里的那個名叫柯南的孩子關係很好,於是問:「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諸伏景光忍俊不禁,「你一定能獲益良多。」
——比如怎麼一秒入睡,睡醒破案,並在案件結束後一本正經地裝糊塗。
諸伏景光笑著說:「相信我。」
安室透被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在這時,諸伏景光的手機響了。
看到他手裡翻蓋機的一剎那,安室透的眼神瞬間一停。
*
這個翻蓋機,就是唐沢裕從拘留室出來,被公安扣留作為證物的那一個。
後來降谷零以偽裝赤井秀一的狀態被扣,風見裕也為了將他從唐沢裕的手裡撈出來,才不得不歸還了它。
可在歸還之前,這個翻蓋機就已經被降谷零檢查過了。
那是與警視廳召開針對蘇格蘭的案情會議同時,降谷零還沒有卸除易容,他與風見裕也回到公安的辦公室,一邊旁聽著案情會議,面前就放著唐沢裕的翻蓋機。
朗姆因為間宮分家的變故而暴跳如雷,掛斷電話後,風見裕也小聲說:「……降谷先生?」
降谷零這才從思考中回過神。
屏幕的微光在他臉上跳躍著游移不定,塑料的後蓋擰開螺絲,被鑷子移到一邊,穩穩卸下最後一個零件時,風見裕也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公安的日常工作離不開竊聽、跟蹤,後蓋里取出的零件,兩人再熟悉不過,這正是一個微型的定位器!
風見裕也立刻說:「我去查一下這個型號的手機是什麼時候停產的。」
降谷零卻一揮手,阻止了他。
他臉色沉沉:「去查這個型號最早一批的生產日期。」
——這個定位器的晶片只有5mm,無論技術還是製作工藝,都比公安下發的消耗品精巧得多。
一般的定位器自帶電源,使用兩到三個月就必須回收更換,這個晶片卻直接由手機的電池供電。改造過的主板電路隱蔽又精巧,乍看之下,根本沒辦法將它從手機的電路里區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