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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之前見過面的。」
他的正面就是降谷零的背面,在他身後只站著一個人,赤井秀一!降谷零的死亡視線瞬間轉了過去,牆邊的鐵櫃旁,赤井秀一隻是坦然自若地一頷首。
「那就先從三年前開始吧,」松田陣平道,「那個時候,我也在現場。
***
唐沢裕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在漂浮著。
這個念頭一出,最先浮現的就是狀態所描述的主語:「他」。
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最鮮明的是左臂,他痛得猛然間抽搐一下,接著右腿又跟了上來。就像一道血肉淋漓的創口,肌腱生生從中斷裂,然後是肋骨、心臟、腹腔……
種種感知你方唱罷我登場,唐沢裕瞬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他迷迷糊糊地想。
我難不成是被掏了顆腎嗎?
可是……
接著,所處的環境也慢慢浮現出來,無邊的黑暗中出現了水。水波輕輕地淌過指尖,柔軟像某人剛剛吹乾的銀髮。
——一旦主體的存在被察覺到,周圍的空間也出現了。
唐沢裕似乎泡在一池流動的溫水中,感受不到自己的重力,身下有液體托著上浮。
他反應了一會,然後意識到:我是豎直著的。
他正站立著、漂浮在液體中。
唐沢裕的思維漸漸清醒,總結出自己所處的狀態後,水波中斷的思緒回到腦海。他想起迷迷糊糊中胡亂的一個疑問,這個問題是:
「可我已經不在那具身體裡,這些痛應該感受不到才對。」
發現這點的一瞬間,所有痛覺也都消退了。
他又回到了那種羊水般的狀態里,輕柔、溫暖,空空蕩蕩。唐沢裕隱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大腦卻非常疲倦,渴求的睡眠輕輕降臨,於是他閉上眼,雖然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曾經睜開過。
黑暗又過去很長時間。
再吵醒唐沢裕的是一道電子音,他好像突然一下子踩到了地面上,不等反應過來,身體就自己前去。唐沢裕對這種狀態很熟悉,就像法院的那次解鎖一樣,他似乎正身處某段記憶中。
月黑風高,面前是一棟破敗的大樓,穿行的氣流發出空洞的呼聲。似乎正有人大步往上,空曠的樓道里迴蕩著腳步響,唐沢裕也在往那棟大樓走去,可他腳步卻終止於幾步之遙……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他想轉身看清楚身後那人的身份,這個嘗試卻失敗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擺在他面前的,是過去已發生的事,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聽」,卻並不能改變或操縱什麼,唐沢裕的意識,只是故事之外的旁觀者。
一道劃破夜空的槍聲。
隱約響起了一聲怒吼,「萊伊!」但難以分辨,一道更響亮、清晰的電子音覆蓋了它。
許久未見的系統響在耳畔,不含起伏的聲線說:
【解鎖記憶,關鍵詞:[忽悠]】
第178章 Case11.雙線並軌的真相(22)
赤井秀一第二次見到pulque是在美國。
五年前的組織不比現在,總部收縮日本。那時它野心勃勃,正處於擴張期,幾乎有左征右戰的古羅馬帝王氣質。
新招募的成員理所當然地被調往大洋彼岸開疆拓土,其中就包含萊伊,這也是赤井秀一作為代號成員,經手的第一件正式任務。
在此之前,他的工作大多是搜集情報、押運貨物之類的小打小鬧,陡然拔高的任務難度並沒有讓他緊張,或者換句話說,比起暗殺的內容本身,分配的任務搭檔才更讓赤井秀一措手不及一些。
——是他剛取得代號時的考核官,pulque。
代號考核的那一晚早已過去,可他還是習慣以這個身份稱呼他,因為這一稱謂所內含的連帶責任。
招人時,考核官擁有一票否決權,覺得任何人是臥底都可以當場射殺,甚至無需任何線索證明;所以,通過考核以後,一旦這個人最終背叛,考核官也會付出代價。
招人的問題上,大多數代號成員都會慎之又慎,有的甚至寧肯錯殺不肯放過,年年壓著考核的kpi底線敷衍了事,這也是組織的正式代號難以取得的一部分原因。
pulque行事雷厲風行,甚至跳過了正常的陌生搭檔先見面熟悉的流程,一封郵件通知他帶武器潛入宅邸。第一次合作,赤井秀一見到他就是在暗殺目標的臥室窗外,pulque還是初見時的老樣子,肩線到褲腳一絲不苟。
與平淡的面容相比,他整個人的氣場呈現出一種稍顯違和的、冷淡的嚴謹,赤井秀一一直疑心這個人有易容,只是遲遲沒有證據。
黑風衣的邊角混入黑暗,與燈光的邊角混合成更為濃重深沉的陰影。
這次的暗殺對象是西海岸一個臭名昭著的毒梟,這人早已位列FBI的清除名單榜首,沒想到被組織搶了先,赤井秀一動手起來也沒有心理負擔。任務一路順利,直至結尾才有一個新的插曲——
毒梟的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七歲,都是懵懂不知事的年紀,再無活口的房間裡兩個人闖進來,不知所措地攥著父親的衣角大哭。
pulque轉頭向他,目光混雜著催促的不耐煩,暗示的意味明顯。
赤井秀一的心臟在那一刻跳得飛快。
——他放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