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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沢裕跑過前五處,那裡都已經空了,到了第六個地方,他的腳步才猛地一停。
他放在那裡的花已經被摘走了,可比早上的牆縫稍低一點,一束玫瑰靜靜地放在那裡。
一共七支的數量,花瓣還嬌艷欲滴,它們被放上去的時候是傍晚,避開了高溫與光照,現在還熱熱鬧鬧地綻放著。
唐沢裕停在巷口處,微微地喘著氣。
然後他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大,逐漸演變成大笑;他笑得幾乎要直不起腰了,只好彎下身去,手掌撐住膝蓋。
毫無道理的,他想起解鎖的記憶中,回放的最後一段。
*
畫面如電影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法槌敲響的動作是那樣流暢,捲髮的法官一錘定音。
「無罪釋放!」
再出來的時候,一切便已經迥然不同。唐沢裕站在法院最高一級的台階上,底下黑壓壓人頭躥動,上百台鏡頭對準了他,而他是那樣篤定著自己要說的話。
因為它將被無數人引為圭臬,在無數張口中反覆傳頌。以至於幾年後唐沢裕站在複印機邊,還能用手機毫不費力地搜索到——
「審判的事歸法律。」
唐沢裕舉起話筒,璀璨的陽光下,這個年輕刑警的神情是那樣堅定而無畏,他說:
「刑偵的本質,是還原事實。我們發掘真相,而不是判斷真相。
一語言畢,唐沢裕後退半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階下似乎有人自發地鼓起掌,於是浪潮的掌聲經久不息;而唐沢裕就站在最高的法院前,無數的話筒對準了他,他知道那後面連接著千家萬戶,這一段採訪會被推送到無數的新聞前,無數的電視上,無數個人眼裡。
可他的視線卻抬得那樣高;唐沢裕仰起頭,視線繞過人牆,繞過法院的鐵柵欄和行道樹,落到馬路的另一側。在那個並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靜靜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由於防窺的車窗膜,他看不見裡面的人,可他卻知道此刻琴酒一定正在看他,他們正隔著人牆人海對望。
那一刻唐沢裕臉上的溫和笑容,幾乎在後來的時間裡凝固成一個標誌,並將伴隨他出現在無數諸如此類的報導里。誰也不知道,那時唐沢裕腦中轉過的念頭卻是:
像偷情嗎?
確實像。
他們在煌煌的日光里交換眼神,沒有人知道這隱秘的聯繫。行走在白天,自然有無數人讚美他、擁簇他、崇拜他,可等到熱度散盡,黑夜降臨時,他依然會回到這輛保時捷上。
而琴酒說了等他,就會一直等。
第66章 Case7.回憶交錯的燈箱(5)
唐沢裕最近連軸轉太久,陡然間清閒下來,一時半會還有些不習慣。
他背部朝後,整個人陷在辦公椅中,懶洋洋掩住了一個哈欠。
難得沒接到任何命案的一天,不僅是他,整個搜查一課都有些萎靡不振,慵懶而怠惰的氛圍感染了所有人。
刑警的工作量並不穩定,忙起來的時候連熬兩天三夜都正常,清閒起來也是真的能長蘑菇。整個辦公室里,只有唐沢裕手裡還捧著一沓資料分類,剩下的已經聊起了天。
「畢竟是女兒的舞台,」目暮警部咋舌,「園遊會上的那起命案,毛利老弟還在?」
他們說的正是工藤新一拿本體破獲的案子,發生在舞台觀眾席上的毒殺。
在座的幾位警官,沒有不從帝丹高中畢業的,這次的開放日,自然也一個不落地收到了邀請,卻因為臨時發生的爆炸案,一個都沒有去成。
唯一一個到了現場的伊達航點頭。
而他坑蒙拐騙工藤新一回來寫完的案情報告,此刻就在唐沢裕手裡。他伸腿一踹辦公桌,連人帶椅滑到了資料櫃前。
幾天過去,沒有歸檔的資料又在桌面上堆得老高,都快越過格子間上方的玻璃擋板,滑到高木涉那邊去了,後者不得不在伏案敲報告的同時,隔段時間撿一遍散落的紙頁,重新堆回到小山上去。
歸檔好手中的資料,唐沢裕又滑到那邊。高木涉剛剛從地上理好一沓,畢恭畢敬地交給他,眼裡的光芒仿佛在說:「終於得救了——」
然後那堆資料就又塌下了一個角。
高木涉:「……」
拿了資料的唐沢裕連人帶椅,又滑了回去。
他也難得的有些犯懶,旅館的床太硬了,唐沢裕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能用椅子代步的時候就絕不站起來。
他滑來滑去地歸檔資料,留下一隻耳朵旁聽聊天,時不時插入幾句,氛圍輕鬆得令人詫異。
死神……柯南今天不上工了?
漫畫最後一話,也還停留在昨晚,遲遲沒有更新的跡象。
說起來,漫畫更新的速度也時快時慢,唐沢裕一直都沒有摸透規律。有時很久以前的事都能用來水一話日常,有時更新又幾乎追在剛發生的事情後面跑。
唐沢裕收起頁面,心道:不會是三次元遇上了什麼節假日吧?
不管三次元情況如何,他就當這是在放假好了。
眼看著大半個上午過去,資料山終於被理成了堆,高木涉再也不用時不時起身撿文件了。就在這時,耳邊的提示音叮地一下。
這是唐沢裕拿任務列表上多出的幾行綠字忽悠來的任務獎勵,更新提醒。
為避免干擾到正常生活,他將聲音調整到很小,和捏著指甲蓋大小的鈴鐺輕輕地晃了晃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