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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今晚。
我應該把柯南拉黑的。
可話已出口,唐沢裕摸不准琴酒的反應,於是側過頭,悄悄觀察著他的表情。
小心的目光,從臂彎後一點點探出來。
琴酒頓了頓,一瞬間他感到一種很柔軟的無奈。斟酌措辭,最後他只說:「我知道。」
照落的白光在他側臉切出稜角分明的投影,唐沢裕心虛地一眨眼。在他的視線下,琴酒側身過來,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
「先把晚餐吃了。」他說,「一會帶你轉一圈。」
*
唐沢裕的心情稍稍一緩,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忐忑、或者該期待什麼。
看向自己的墨綠色眼眸,眼底沉著複雜又柔和的光線。他隱隱察覺到琴酒正在耐心地等待著,可他等待的又是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唐沢裕腦海里轉成了一團漿糊,遲遲說不出所以然。
家裡的面積並不大,一百平米左右,整體的裝修呈簡約風,大片的米白被角落的黑色與灰色點綴。
琴酒站在他身側靠後的位置,按下了玄關的燈。
「下次把外套放這裡。」
唐沢裕跟著他點了點頭,這是一個擺在門口的衣架,剛進門時他的圍巾被琴酒抬手摘下來,就是掛在了這個地方。
衣架上原本就掛著一件黑大衣,琴酒脫下的那一件疊掛在圍巾上 ,外面根本就看不到。
菸灰的格子被大衣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唐沢裕往大衣上看了一眼,隨口問:「換著穿嗎?」
琴酒一年四季都是這件外套,他懷疑一會打開衣櫃,裡面也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黑壓壓。
琴酒卻道:「留給你的。」
「……」
唐沢裕的耳尖莫名其妙地紅透了,他總覺得這句話不對勁,可琴酒的表情卻沒有不自然的地方。他只能將狐疑藏在心底,耳尖的熱度,卻怎麼也消不下去。
稍高的視角往下,一眼就能看清楚。
琴酒的視線,便時不時掃過那塊皮膚,這點紅暈一直燒到唐沢裕走進浴室,琴酒雙手抱胸,靠在門外問:「熱水調好了嗎?」
裡面的響動停頓片刻,唐沢裕的聲調一下子拔高了。「你怎麼還在外面?」
「?」
琴酒撇了眼浴室的門。隔著磨砂材質的玻璃,外面只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扇門沉寂一會,突然推開了一個小縫,一隻濕漉漉的手掌使勁把他往衛生間外面趕。
琴酒便順著他的力道走了兩步。
「……看不見的。」他無奈地說。
可聲音的距離又那麼近,大提琴一般的低沉嗓音,幾乎就響在頭頂。
唐沢裕倒吸了一口氣:「總之你先走!」
他連推帶搡,總算趕走了門口的人影,那點突如其來的不忿,卻怎麼也消不去。
水流響起的時候,唐沢裕正在書房。
他在書桌角落看見兩張倒扣的照片,一張是水無怜奈的證件照,另一張則是偷拍的降谷零,背景的遊樂園裡,他正微笑著彎下腰,把氣球遞給一個哭泣的孩子。
看到照片的一瞬間,相關的背景信息全部自動浮現在唐沢裕腦海。
這是劇情里紅方的兩個臥底,我需要……
我需要什麼來著?
他對這兩個人了如指掌,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正確的應對思路……隔著兩扇門和一間客廳,模糊的水聲在耳邊無限地放大了。
唐沢裕的喉結無意識滾了滾。
為了緩解這種口乾舌燥的狀態,他視線轉向四周。書桌的窗台上放著一個玻璃的細長花瓶,但裡面卻是空的。
唐沢裕:「?」
他漸漸察覺到一些違和感,走出書房後,又蹲在茶几邊緣。頂燈的反光照出桌上的一片水漬,那明顯是匆匆忙忙擦拭過而留下的。
唐沢裕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浴室里的人聽不到外面的動靜,唐沢裕來到廚房,一把拉開了冰箱門,果不其然,除了剛剛放進去的幾件食材,冰箱也同樣空空蕩蕩。
唐沢裕:「……」
藉由眼前的線索,他從各處跡象里,漸漸偵查出一個結論。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浴室門口。
流淌的水聲遮掩住腳步的動靜,儘管如此,當他靠在門口的時候,裡面的聲響還是立刻停了。
琴酒問道:「怎麼?」
唐沢裕就學著他的樣子,雙手抱胸,靠在門邊。
「Gin,」他說,「實話實說,你有多久沒回來過了?」
第100章 間章:咖啡廳、狗與風鈴(3)
聽到門外的質問,琴酒動作停住,眼裡浮上了一絲無奈。
他在等唐沢裕一點點放鬆下來,熟悉家中的每一寸布局,將自己的居所重新圈進舒適的領地。然而他太敏銳,早在這個轉變完成之前,唐沢裕已經順著蛛絲馬跡,一點點拼湊出了這裡先前曾空無一人的事實。
在他離開之後,琴酒也漸漸很少回來。
只要推開門,明亮的白光就會隨之亮起,可心理上的空曠卻揮之不去,真正讓這片空間充盈的,是睡在沙發里的那個人。
唐沢裕裹著他的大衣團在裡面,被開門的燈光驚醒,就探出一隻半睡不醒的腦袋。
他呵欠連天,嗓音都迷濛,迷迷糊糊地看著琴酒在門口換好鞋,紮上發尾。在這樣的注視中他緩緩醒過盹,等琴酒走過來,就伸手摟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