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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利用空子給自家親朋好友的公司送錢,然後又以各種說法做成壞帳,等同於直接拿錢走了。這些人真的是拿去辦企業了嗎,不,恐怕不是。
邱生從來不想這些,也不想想,但是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
他的視線穿過公交車的玻璃,他看到一座座高樓大廈。
是房產。
他想起很多人,包括李平安都在買房產。
「錢都去那裡了呢。」
他回到信用辦公處,重新審核昨天那人的資產。一般情況下,以那人質押的資產,他已經到了最高的舉債,可是邱生有一定的權限。
「事情敗露,我會被革職吧,可是我那時候還在乎嗎。」
「死人還會在乎這些嗎。」
他眼框青黑,面色憔悴的可怕。他本想今晚就過去找對方,可是他真的太累了。
精神上的壓力還有病痛……
情節緊轉,觀眾恍然發現這個「廢物中年男人」變了。
他快死了,怎麼反而活了?
人之將死,總得嘗試不同的事情了吧……
沉重的劇情似乎隨著他的轉變開始明朗起來。
邱生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嘴裡念著:「或許我在死前,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第二天,到了小飯館,邱生發現飯館還沒有開門。
他沒辦法,只好在門口等著,但等到九點,仍然沒有人開門,他到處一看,忽然心生不詳的預感,一推門竟開了。
一雙死白的腳在他面前晃著。一看就已經沒了生息。
前幾天才來找他借貸的男人上吊自殺了。
邱生的視線定住了,震驚、不解、後悔、自責……一大串情緒湧出,他頓時跪倒了,眼角濕潤滾滾流出淚來。
小飯館桌椅整潔,男人一直經營在這憋屈的地方,最終憋屈地死了。
他好像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因為男人和他一樣,背負著沉重的家庭,可惜經營不善,連續幾年虧本,他已經負債不起更多。
即使暫時貸到錢又能怎麼樣,他還是照樣過不下去。
他的死是因為他太窩囊。
該區的時代背景下,這並不是少數的案例。
可是邱生站在門口,他肯定是後悔的,肯定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快點過來。
他們還不到死的時候。
他們的生命還不到結束的時候。
至少他們沒有像他那樣,已經被寫定了死期。
「邱生」的演技實屬有點恐怖,他演的太活了。有些觀眾不忍直視。
邱生死死地盯著屍體,眼淚滾滾流下。
隨後,警察來了。
他們沒有問邱生太多話,很快就放走了邱生。
這些人的塑造太具時代特徵,讓人觸目驚心。
邱生漫無目的地走著,又走回了那個公園。
觀眾以為他的人生至少要在死前明朗了,沒想到故事再次把他踢回低谷。
有的觀眾很奇怪,可是他為什麼要哭呢?就算看到死人,也不至於哭吧,也不是他的錯。
不,不是這樣的。
有的觀眾看出來了。
這個人為什麼哭了。
因為他看見人好苦。
他知道自己苦,看別人也這麼苦,所以他哭了。
他開了慈悲心。
接下來,觀眾注意到邱生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他以前的眼神麻木不仁,那麼他現在的眼神便仿佛帶著一層淚光。
邱生不再低頭,正視了周圍。
他高大的身軀一旦挺直,仿佛自帶著一種威迫,無論他的臉色有多差,周圍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他一路走回家,視線定定地看著周圍的事情,看過每一個擦身而過的人。
對於他的視線,人們或是感到厭惡,或是感到好奇。
看什麼看?
瘋了嗎?
這一天開始,邱生說話態度也變了。
他開始拒絕父母,拒絕著周圍的任何事。
他的母親發怒了,父親疑惑不解,都是覺得他老來瘋了。
可是邱生不在意了。
他總是定睛望著高處,天天格外地關注新聞。
他那麼關注新聞做什麼?
邱生是一條線。
時代是一條線。
世界在變化,無比激烈地變化。
以前的邱生很少走出辦公室,現在他經常走出來,甚至出差到更遠的大城鎮。他的工作只是個放貸的,但是「資金」對於任何行業都很重要。
他或是因為工作去做調查,或是借著職務去了解更多情況。經常一群人圍著他討論,好像他是什麼多大的官。
他變得很沉著。
可能是因為半身踩進了棺材裡。
活人怕的東西,他都不帶怕了。
這種無所畏懼的死志尤其可怕。
信用辦事處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人上人,冷漠無情,咄咄逼人,實際上也就那點工作量,邱生一個人都能頂得過整個辦公室。
李平安:「他是怎麼了,突然這麼積極是做什麼?」
有人說:「他不會是以為這樣做可以升職吧?」
辦公室頓時笑聲一片。
不過,既然有人喜歡工作,那就給他工作啊。
一日,邱生突然敲了經理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