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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不敢說話,眼見著嬤嬤摁著雪梅的後脖,將她按進水裡又抓出來,雪梅從開始的激烈掙扎到動作越來越小,她的叫喊聲在院子迴蕩,也在電影院裡迴蕩,這要是網劇,估計有些人已經退出了,看不下這種畫面,但是影院裡他們還是坐了下去。有些觀眾心裡喊著:別認輸啊。那嬤嬤就是被宮廷的變態禮教折磨瘋的瘋子!
有人也說:「別擔心,丫鬟是主人的財富,那嬤嬤不敢隨便幹什麼的。」
接著,雪梅終於支撐不住哭著求饒後,嬤嬤才終於放手,相同的手法她肯定用過很多次,要讓小丫頭聽話,這招是最有效的,瞧這丫頭不就聽話了嗎。
窒息很容易讓人產生恐懼,而這恐懼又能轉移到她身上,這嬤嬤屬實是變態。
眾人看到這裡,幾乎沒人思考演技的問題,真的覺得是過去的某個場景在眼前活了,自己看的不是電影,而是殘酷的紀實錄象。
雪梅激烈地咳嗽,牡丹這時候才驚醒,連忙跑了過去扶著雪梅。牡丹轉過頭,看到嬤嬤的臉在月下如幽鬼般兇惡可憎,她從沒見過這麼可怕的人,心裡產生了莫大的恐懼。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聽話。
嬤嬤的尖銳叫聲在她大腦內迴蕩,叫她渾身毛骨悚然,哪怕還有一絲的反抗心都要被掐滅。
其他丫鬟更是恐懼。
第二天,雪梅忽然高燒了。
牡丹在外忙活一天,回來叫著雪梅的名字,雪梅沒有應,幾個丫鬟笑著說,她是睡著了,讓她昨天跟嬤嬤做對,早求饒就沒事了。牡丹沒說話,走近雪梅一看,卻見雪梅臉色出奇的蒼白,一探呼吸已經沒了。
雪梅死了。
影院內無數人同時抽氣。
牡丹愣了,倒退好幾步,臉上表情的複雜很難想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能表演出來的,房中的其他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剛進來的玲瓏察覺事態,站在雪梅的身旁良久無言,忽然笑了,她說在這裡就是要聽話,不然就會是雪梅的下場。
牡丹臉色變了,她心裡有股衝動跑去打玲瓏一巴掌,要知道玲瓏你提不起水的時候,可是雪梅幫你一桶一桶提過去的啊。但是牡丹忍住了,因為她聽見嬤嬤鬼魅般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嬤嬤仿佛貼在她的身後,視線落在雪梅的屍體上,然後緩緩地掃過全員。
「都別說出去。」
當晚,嬤嬤叫人處理了雪梅的屍體。作為新丫鬟的調教者,丫鬟的死她難辭其咎,若被老主人知道,肯定要被罰的,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掩飾這種事了。
丫鬟房內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玲瓏還在哼曲。
他們聽說,雪梅的屍體被投進了一口井。
牡丹望著窗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是一夜風寒去世的。
她們的命很薄很弱,比院子裡的草還弱,草你把它拔了,它春天還能長,她們死了,就沒有了。在這兒,能記住雪梅的,只有她們了。
牡丹低著頭,眼眶濕潤,卻怎麼也留不出淚。
那之後,她們的學習內容又多了。
玲瓏的學習能力非常驚人,她還能識字念書,深得嬤嬤喜歡,這幾個月里,玲瓏已經把嬤嬤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了,每天只盼著嬤嬤把她派去大少爺那兒,因為她聽說大少爺少一個貼身丫鬟,之前那個惹怒了主母,說是偷竊不認,自己跳井死了。玲瓏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她知道她是嬤嬤手裡最好的丫鬟候補。
牡丹經常見玲瓏變著法兒討好嬤嬤,但她對此只有沉默,手上的針線活越學越好。
嬤嬤對她,只是重複著:「牡丹啊,你最聽話,會有好運的。」
牡丹每次一聽都是渾身發毛。
她們學成了就會被派給各個院子的主人,現在時間快到了,每個人都在想方設法表現自己,觀眾見狀都為牡丹著急,別人都在努力,你怎麼還不想辦法,難道想一輩子做粗活丫鬟嗎?
可是,牡丹對他們的建議充耳不聞,要麼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別人,要麼就是獨處,戳著針線。
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仿佛泛著光,對嬤嬤也是言聽計從,只是偶爾,她在害死雪梅的水缸前、某個丫鬟自殺的井前都會站上一陣子。人們想像不到,一個十五六歲女孩能有這麼真實的演技。
她是成長了嗎,從傻愣的女孩變成現在無言的少女了嗎。
不不,這真的能叫成長嗎?
他們親眼看見原先那些美好的特質在她身上層層剝落,然後成為了現在的樣子。
她夜裡反覆做著噩夢,夢著那天嬤嬤折磨雪梅的那一夜。
如果她發聲了,會不會結果就會不一樣。
分配院子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觀眾都在替她著急,再不想辦法你就只能永遠混再泥沼里了啊。
所有人都在緊張,可是牡丹反而不緊張了。
那天主人們都來了,嬤嬤跟主母好言好語,一會引著這丫鬟,一會引這那丫鬟,玲瓏如願配給了大少爺作貼身丫鬟,站起來的表情那叫意氣風發,她打聽過了,大少爺學識淵博,假以時日必能有所作為,跟著大少爺,她臉上仿佛都貼金了。
只是她沒想到,那個傻愣的牡丹竟被配給了小少爺。原因是照顧小少爺起居剛好少個丫鬟。
眾人替牡丹鬆了口氣。
牡丹卻是愣了愣,視線投向觀察她的小少爺,這小少爺她知道,今年十五歲,還沒有通房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