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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兒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剛才警報已經響過一遍,我敢打賭有更多麻煩正在涌過來的路上……我們該走了。」
眉角抽搐了一下旋即鎮定地回復常態,蘇栗當機立斷別開雙眼,避口答非所問。
銳利地捕捉到了她表情里稍縱即逝的不自然——
艾倫只覺得有些迷茫和不明所以,他的眼瞼輕微扇動了一下,壓制住心頭翻湧著的不信任感,稍作權衡了當下的輕重緩急,最終頷首贊同了她的看法。
「十八層,電梯在左手邊。」
他說著大步走出昏暗的電力控制室,沒再去看身後被落下幾米的年輕女人,聲音連自己都恍若未覺地冷淡了幾分。
……她究竟是真正的瑪塔醫生,還只是個披著她外表的陌生人?
蘇栗聽出他話音裡帶上的戒備和疏離,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地停了下來,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艾倫循著她不久前順到手的逃生通道地圖找到了電梯口,或許是因為樓內無人的緣故,在他們按下按鈕後電梯下降到達得非常快。
待到指示燈叮的一聲清脆亮起,艾倫趕在梯門完全開啟之前探出槍口到門邊,砰砰兩槍打碎內置監控攝像頭,才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先進去。
「我得去控制保衛室調取錄像帶然後銷毀——我們十八層的實驗室見。」他說著,折過腳步走向正相反的方位。
蘇栗眼角餘光匆匆一瞥,剛好看到他完美頸線間滾落的汗水,和臉上半明半昧意味模糊的表情。
這部電梯上升的速度也不教人失望,不到二十秒的工夫——甚至蘇栗還沒出口給他禮貌回應,橫在斜上方的電子顯示屏里閃爍的數字已經竄到了18,然後隨著梯門的打開而靜止定格。
——最先入眼的是案發後拉起的、手腕粗的塑膠警戒卷帶,膠帶印刷著黑黃相間的撞色條紋激烈衝突,只是遠遠比不上地上隨處可見、乾涸黑紅的凝固血灘來得更加震撼人心。
昔日濃稠的血腥味猶未完全散去,鼻間仍能抓住一絲淡淡膻氣經久不散。
那縷幾欲引人作嘔的陳腐味道肆意潑灑在被人為封閉的空間,以至於蘇栗快步走進實驗用的小隔間時,依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喉嚨發緊。
她決定先從這兒入手,看看能不能翻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打開整齊碼放著的儲物櫃探進頭去,接下來看到的場景讓她頓感失望——可能是由於幾天前在這裡發生的惡性槍擊事件,警察和探員們帶走了一些或許能被當做證據的東西——他們把全部寫有詳細實驗構思和過程記錄、研究成果的卷宗都搬了個一乾二淨。
艾倫·克勞斯恐怕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很確定他需要那些「藥片」,雖然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自己對著空曠光潔的試驗台攤開手,最終理性處於頹勢占據下風,於是她繼續翻箱倒櫃地四處尋找,儘管她對此也沒什麼把握。
暫且先把「有人把所有資料都捲走了」這個結論拋到腦後,退一萬步來講,誰又敢保證瑪塔醫生真的有記錄自己實驗的習慣?……好吧,雖然記下科學設想是科學家的通病,但也不能排除萬分之一的可能。
沒抱多大期望地又開了幾個櫃門,被她找到了一個妥善放置在最內側的半透明盒子,她提著持柄把盒子拿在手上掂了掂……還挺沉。
它沒有上鎖,被妥善穩當地放置在一個隱秘的角落。蘇栗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盒蓋,固物孔上橫縱排列著細長的密封罐,每個密封罐里都裝有幾粒紅紅藍藍顏色不一的藥片,色彩繽紛鮮艷一目了然。
……她中頭彩了。
可是再往下一看——密封罐瓶身上貼著的標籤像是當頭一盆冷水澆下。
她還記得在來公司的路上,艾倫告訴過她現如今的年份和日期。而對照標籤上的保質期來看……雖然她不太想承認,不過明顯已經超過了約莫三個禮拜。
……看來這是沒用了。
滿臉索然無味地把盒子隨手一丟,蘇栗轉步移身想到外屋再找找看,被壓在翻到的密封罐下面的一角灰白猛地奪去了她的注意。
她蹲下來,把那張紙片攥在手裡。
……
艾倫走出電梯四下張望,視線最終落在警戒線邊抱臂而立的纖瘦人影上。
「我找到了,瞧。」
發覺了電梯口姍姍來遲的他,蘇栗轉頭望了過來,同時揚了揚手上名片大小的硬卡紙。
他眸中迅速燃起希望的火光,亟不可待地上前三四步,飛快跑到她身邊,「那上面有什麼?」
一手搭住她的肩頭,他瞪大眼睛使勁往紙面上瞥去。
「這上面寫的是……」
蘇栗把紙片貼近雙眼,努力辨識著模糊不清的字跡,「我們該去紐約皇后區的一棟寫字樓里找個人,他叫里克·拜爾*,這張卡片說他那裡有備份的藥片。」
「……」
深邃眼底的那一汪透藍忽明忽黯幾經變換,艾倫發現面前的她挑起了眉毛投來詢問的眼神,摸了摸腦袋最後卻只是聳起了肩,「噢,只是我曾經認識過一個人,他恰巧就叫拜爾……不過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嗎?看起來可一點兒都不像「沒什麼大不了」。
她不置可否,卻也沒多做深究。
他們輾轉來到了最近的一家小型機場,艾倫取出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兩張美國公民卡,成功購買了前往紐約的直航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