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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瘦削男人拿腳尖扒拉開橫在面前的、保安逐漸冷卻的屍體,昂首闊步走進圓廳中央梗著脖子環望四周,被盤旋在耳邊的惶遽呼喊和抽噎哀泣弄得有些頭疼,不耐煩地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聲色俱厲地嘶聲發出一聲粗吼:「都給我閉嘴!」
就是現在!
蘇栗半眯起眼睛,嘴角忽而上挑。
正屏息凝神關注著動向的凱爾突然感到下方溫熱柔軟的觸感瞬間一空,他頭腦即刻僵住脊骨繃直,馬上調轉視線看向不遠處——
頂著來人凶神惡煞的瞪視不急不緩站起了身,蘇栗拿捏著最譏誚嘲弄的笑容,微仰下頜面露高傲表情,舉止優雅地整了整方才被細微弄皺的正裝衣角。
「想讓白宮雇員聽你們的指揮?做夢去吧。」
指尖輕點著自己胸前掛著的白宮吊牌明確昭示身份,眼見對方成功地被激怒後臉色逐漸難看起來,她語調輕蔑乾脆利落地說完,還不忘對幾個荷槍實彈的『恐怖分子』豎起中指又補了一刀,「F**k you——美利堅合眾國萬歲!」
……該死,她在幹什麼蠢事?!
眼下刻不容緩的情形已經來不及讓他細想太多,凱爾看了看殉職的保安在半米開外不慎掉落的配槍,又斜過目光比對了一下她目前所處的位置。
深吸了口氣提在胸腔,他一咬牙關,卡在為首的恐怖分子拉開槍栓的同一時刻猛地起身撲過去,一手抓住她的後領順勢把她拎了起來,丟出不遠處的窄門扔到一牆之隔的偏廳,另一手精準無誤地抓住那把散落的手槍,同時向前趨勢不停就地一個前滾翻也迅速穿過窄門,在她旁邊單膝觸地穩住身形——
可對方沒給他歇口氣的時間,伴隨著噼里啪啦的槍響,密集的子彈接連從窄門處爭先恐後地襲來!
蘇栗剛看見了握著槍一個漂亮滾躍翻到面前的凱爾,揉著摔痛的後腰正想要咒罵一句,視野里唐突映入子彈摩擦空氣形成的浮白軌跡,凱爾一把拽起她,撞開門沖入走廊。
暫時性的脫離了生命威脅,蘇栗被他大力攫著手腕,太陽穴一突一突地抽痛,忍不住出了聲:
「喂,凱爾……」
額頭浸潤一層細密的薄汗,他微微喘著粗氣端穩槍口,大步向樓梯間行進,同時頭也不回地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將她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你想死嗎?!」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不久前她明明即將接近死亡的邊緣,只是托前面這個毫無自覺的先生的福,終究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在之前的閒扯談天中得知了他曾經參軍服役,所以並未對他出色的身手感到奇怪。只怪她想了幾百種應對變故的舉措,唯獨忘記了還有個他。
蘇栗揉了揉眉心,花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狠抽嘴角的衝動,踢掉細跟折損的高跟鞋,踏著絲襪被動地任由他拉著衝下了樓。
旋即沒有絲毫預警地,他一個緊急剎車停下了腳步。
眸中閃過轉瞬即逝的茫然無措,他抿起嘴唇繃著臉站在原地,直直盯著面前狹長走廊兩側無數扇閉合的房門,一時之間有些發愣,「真見鬼,我忘記問埃米莉去的那個洗手間在哪裡了……」
鬆開她的手腕屈指敲了敲腦袋,他邁開步子沿著筆直的通道朝前走去,在每扇門邊都略作頓足,壓低音量呼喚著女孩的名字,「埃米莉……埃米莉?」
「別叫了,沒用的。」
蘇栗轉著眼珠視線不斷飄向樓梯,隨口說道,「你女兒又不是傻子,剛才那麼激烈的交火聲不可能沒聽見,現在應該躲在什麼地方吧——為什麼不再試試看打個電話給她?」
「唔……說的也是。」
凱爾依言把手槍隨意插到褲袋裡,抹了抹汗津津的手想要掏出手機,卻發現——
「好吧,好吧……我把手機掉到藍廳里了。」他沮喪地抿起嘴角。
「真不走運。」
嘴上同情地說著,蘇栗在心裡悄無聲息地在心中盤算著沖回藍廳、再讓恐怖分子對著自己的腦殼開一槍的可能性,突然眼眸一凝,有把微型狙擊步槍的硬直槍管在樓梯間悄然冒了個頭,紅外校準射線點在凱爾的後背。
是恐怖分子的追兵——!
眼看曾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下一秒就將被狙殺,電光石火間蘇栗只忖度了不到半秒,便腳尖一轉急速俯衝到他附近,一躍而起將他撲倒在地,然後伏在他身上摸索著抽出他褲袋裡的手槍,繼而略微側頭的同時反手一個點射——
爆裂般的子彈激射過後是液體飛濺的黏膩聲響,追蹤者是前一刻在藍廳里見到的那伙人中的一員,此時被一枚彈頭深嵌入心臟,癱軟無力地自樓梯上滾了下來。
「凱爾?」
食指套著扳機扣轉了個圈,蘇栗站直身子,卻發現趴在地上的男人竟一動不動。
……該不會是被她壓死了吧?
下巴硬生生撞到堅冷地磚磕紅了一片,凱爾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她的話明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用手掌撐住地面起了身,回頭便看見了血泊之中的屍體,被汗水浸透的性感喉結上下攢動了一下,「嘿……身手不錯,瑪麗。」
廢話,你給我穿越幾十個世界的槍林彈雨試試看。
雖說心裡這麼想著,表面上她還是擺了擺手,十分自謙地回敬道,「……怎麼比得上你這個未來的總統特勤保衛處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