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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這兒的燈是怎麼回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
走廊右側一扇緊閉的房門被粗暴推開,有個樣貌邋遢的男人不滿地抱怨著從裡面伸出頭來,看見神情各異的三人怔了一瞬,旋即粗聲惡氣地喝問道,「你們是誰?」
「消防隊的幹事。」薩姆快速回答,同時邁開長腿向陌生男人走了兩步,「你有鹽嗎,先生?」
對方頗為疑惑:「鹽?當然。但是你要那玩意兒做什麼?」
見來了陌生人立即伸手捂住牛仔褲後方的小洞,水汽突然加速逼近,瞬間掠至鼻尖,迪恩的頭皮差點被蒸熏得轟地炸開,忙不迭一頭紮下去接著又朝左邊打了個滾,抓住短暫贏得的數秒休整時間高聲道,「為了不讓他哥哥慘遭火葬——所以能拜託你快一點兒嗎,夥計?」
待到男人慢吞吞地從屋裡拎了一袋鹽出來,與迪恩周旋良久的水霧早已侵蝕了他不少衣料,腹間幾塊形狀分明的肌肉脈絡裸.露在外,依稀可見有汗液淌過中央那道淺淺的窄溝。
顧不得避人耳目,薩姆接過袋子回身手一揚,朝著那團水霧就把鹽粒劈頭蓋臉灑了下來!
普普通通的食鹽在此時仿佛起到了硫酸的作用,高溫水汽隨著晶體顆粒的溶解須臾消散,牆壁間的黑影急劇搖晃起來,頃刻從周身抽出更多的濁黑色觸手,眼看下一刻就要破牆而出——
蘇栗想也沒想心下馬上做出判斷,蹲下來從地上抓了一把遺撒的食鹽沖牆擲了過去!
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黑影拼命扭動掙扎,觸碰鹽粒的地方卻仍然盡數熔化!
轟地一下,它暗沉的身形陡然消弭,牆上還是油漬泥點遍布,惟獨看不見污黑色殘存的痕跡。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就在黑影被驅逐的那個牆根處緩緩滴下了一攤黑血,沿著地磚連接處的縫隙化成一道細線湧向蘇栗腳邊。
它碰了碰她踩在人字拖上的腳趾,猶如遇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般驀地縮了回去,轉而流往了她身後不遠處房門口那個瞠目結舌的陌生人。
「現在你們該好好做個解釋說明了吧?」
接連頻閃的壁燈恢復了正常,但黏連蟄伏在窗上濃墨般的死黑還尚未褪去。蘇栗看著黑黢黢窗間映出的「自己」的臉嘴角抽搐,因為直到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怎樣一種神奇的世界觀。
「……所有人都身處危險之中,包括我和迪恩。」
扔下手裡空空如也的鹽袋,薩姆有些欲言又止,「正如你們所看見的那樣,剛才的那個東西……並不是實體。確切的說,是靈魂也不為過。」
「你的意思是……那玩意兒是個幽靈?」剛才提供食鹽的陌生男人這才收回自己張大得快要脫臼的下巴,鬍子拉碴的臉上明顯地透出不信任的神情,「這怎麼可能!」
一邊的蘇栗也聽得有點心驚肉跳,她本以為子彈炮火已經是最糟糕的穿越經歷,未曾想這次竟然被所謂的精神體刷破了下限……
他們描述的——是鬼?
她倒是沒有什麼去質疑的念頭,畢竟她經歷過無數比這詭異得多的事情。
要是她在這裡說些什麼怪獸、機甲、鐵罐人亦或是人工智慧管家,恐怕也會被當成精神錯亂的瘋子抓到安定醫院裡去吧。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們都得保證你的安全。」
還沒從疲於奔命里回過神來的迪恩汗流浹背地一手撐牆,斜過苔綠雙眼看了看那個狐疑的男人,「我們要儘快找出還待在這個旅館裡的人,然後……」
「保證我的安全?那就請你們自便吧,我可是要下樓喝酒去了。」
男人不客氣也不領情地魯莽打斷了他,摸了摸鼻子就趿拉著拖鞋走向樓梯口,邊走邊擺手諷刺地說,「祝你們這群瘋子捉鬼遊戲愉快。」
「嘿,等等,你最好別靠近——」薩姆勸阻的話尚且沒完全說完,樓梯口驀然翻捲起沖天熱浪!
火花裹挾著滾燙的熱氣撲面打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拔腿就跑了過去,只見那兒早就沒了那個邋遢男人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焚燒到焦黑的殘缺屍骸。
「……他死了。」
果斷從枯骨上挪開了眼,迪恩煩躁地屈起指節叩著額角,視線滿處竄來竄去,「我們甚至還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在對付些什麼!」
「先別急。只要是鬼,人就能對付得了。」
雖然嘴上這麼寬慰著對方,蘇栗心裡也有些犯怵。就算她還不打算放棄死回現實世界自己軀殼的首要想法,可這樣的死法太殘酷也太毛骨悚然……她半點兒也不想像中古世紀的巫婆那樣,被綁在火刑架上接受無情火舌的舔舐與噬咬。
「我同意這一點。」薩姆贊成了她的話,轉而抿了抿嘴唇做出提議,「你能不能幫忙把房客們都叫出來?我和迪恩去找些能用的武器。」
「沒問題。」——旅館裡的這些租戶確實不該被鬼魂殘殺枉死。蘇栗一口應允下來,抬頭掃視走廊盡頭裝飾牆上積灰陳舊的鐘擺,「十分鐘後就在這個地方匯合。」
……
直待到一刻鐘以後,敲遍每間房門找出了五六人的蘇栗這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兄弟二人。
在那之前為了提醒他們當下的危機處境,蘇栗帶他們看了樓梯口陳放著的那具燒焦的屍骨,並加重語氣給了他們極其嚴峻的警告,於是兄弟倆第一眼就看見在場所有人面上的神態無一不是驚恐萬狀,一對情侶更是緊緊依偎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