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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送了一點薄禮(一千兩銀子),紫寧居然回贈那樣的大禮(宋代官窯),實在是於心有愧。仙姑對我有深恩厚德,不知道,能不能拜見仙姑,好叫我當面致謝?」
卓東來想了想:「我不敢擅自做主,多寶,去請仙姑示下。」
多寶躬身:「是。」
黃錦郎又拿出另一件寶貝:「這是汝窯的三足鼎,送給你,打坐的時候點香用應該還成。」
卓東來漫不經心的收下。就好像他見慣了這樣的寶物似得:「多謝。」
他推了推茶盞:「請。」
黃錦郎喝了一口茶,只覺得清香撲鼻,是他從沒喝過的好茶——百兩銀子一兩的茶葉,卓東來買了一兩,專門為了誆人用。
多寶腳步匆匆的走出來,福了一福:「爺,仙姑說今日緣分未到,不便相見。有兩句話要我轉告給黃老爺,您請看。」
她把手裡的花箋遞給卓東來。花箋帶著一股香氣。
卓東來拿在手裡的時候,花箋是對摺的,看不見裡面的字。他恭恭敬敬的雙手把花箋遞給黃錦郎:「既然是給您的,那我不敢拆看。」
黃錦郎被他這份莊嚴肅穆感染了,也雙手接過,道了一句:「失禮了。」才打開看。
紙上以極娟秀的字體寫道:四夷雲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
他愣了半天,猛然間想起一件舊事,一件他發家致富的舊事來。當年在那雲斗城,正是四夷雲集的邊關啊!那雲斗城守將,是楊屏,副將文通明,是壓在他頭上的兩座大山。
這句話是卓東來和姚老道想了好半天才寫出來的,很能點明事實,他很期待黃錦郎會不會失態。
黃錦郎到底是個鎮定自若的人,想起自己恩將仇報、誣陷忠良的往事,臉都不紅一下,點點頭贊道:「好深奧,我一時看不懂,回去仔細揣摩。」
卓東來讚賞的笑了:「不急,仙子的讖語向來玄妙,不好解答。」
黃錦郎仔細想了一會,也不急著離開,又問:「有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不知紫寧賢弟能否為我解惑?」
卓東來露出一絲不解,卻還是誠實又善良的點點頭:「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黃錦郎道:「我看你家並不做生意,也不制莊戶田產,你們帶了多少銀子?夠每日這樣話費,我略有耳聞,你們花錢如流水,卻沒有來錢的路子,卦金雖貴卻無人來算卦,又養著許多下人
一千兩銀子也不夠你們吃喝幾日,你回贈的禮物遠比一千兩還多,這豈不是坐吃山空?」
卓東來有點得意的笑了:「黃翁,你見多識廣,豈不聞點石成金之術?」
黃錦郎震驚了:「啥?」
卓東來低聲說:「我知道黃翁一片好意關心我們,我也只說給你聽,你切莫外傳。」
黃錦郎咽了咽口水:「一定,一定。」
卓東來矜持又得意的笑道:「仙姑有『九還丹』,可以點鉛汞為黃金。只要煉得丹成,黃金與瓦礫同耳,何足貴哉?」
黃錦郎真真驚呆了:「我為道求之不得。若仙姑果有此術,我情願傾盡家產求學。」
卓東來擺擺手,傲嬌的笑了:「豈可輕易傳得?小小試看,以取一笑則可。」
就叫多金搬來泥爐點燃,從外面撿來幾片瓦碩石頭丟在爐子上,卓東來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一看裡面儘是銀色粉末,用小指頭挑了一丁點,彈在瓦碩上。
黃錦郎目不轉睛,燒不多時,卓東來拿火杖撥灰,石頭上成了銀子,碎瓦片成了金子,熱騰騰的一爐黃白之物。他看在眼裡,記在心內,只覺得心內似熱湯澆滾,渾身躁動不安。
怪道他如此富貴受用!原來銀子如此容易。我苦心經營這些年,在財上不如這道人來的容易,在色上不如五通神粗長持久,還是修仙的好!也罷,有幸遇著真本事的了,是必要求他替我煉一煉。
卓東來道:「多金,把爐子搬了下去,仔細別燙了手。」
一言驚醒如痴如醉的黃錦郎,他態度更加恭敬殷勤:「這藥是如何煉成的?」
紫寧真人好似忍不住賣弄:「這叫做母銀生子。先將銀子為母,不拘多少,用藥鍛鍊,養在鼎中。須要用三昧真火煉夠九轉,火候足了,先生了黃芽,又結成白雪。
啟爐時,就掃下這些丹頭來。只消一黍米大,便點成黃金白銀。那母銀仍舊分毫不虧的。」
黃錦郎暗自琢磨,想必黃芽能生黃金,白雪能生白銀。
這事兒可比絕色美人還叫人心痒痒:「須得多少母銀?」
卓東來微微一笑:「母銀越多,丹頭越精。若煉得有半斗丹頭,富可敵國矣。」
黃錦郎兩眼通紅,咽著口水假正經的說:「我自由好修真求道,從未見過真神仙,卻被一群蠅營狗苟之徒騙取了錢財無數,故而不肯信人,冷落了紫寧道爺。
今日見了此術,方知神仙手段,小老兒家事雖寒,數萬之物是有的。若肯不吝賜教,煉一爐丹頭叫我瞧瞧,我死也瞑目。」
卓東來臉上一沉,端茶送客:「我術不易傳人,亦不輕與人燒煉。今觀吾丈虔心,又且骨格有些道氣,難得毗鄰而居,也是前緣註定,故而演示給你瞧。
燒煉丹頭一事,卻只有仙姑做的,我做不了主。黃老爺請回吧。」
黃錦郎回去之後就生了魔障,每天茶飯不思,一連幾日都上午來拜訪一次,下午來拜訪一次,總聽見仙姑閉關無暇會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