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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驚:「爹爹?」
林如海拉著她細嫩柔軟的手,溫柔深沉的看著她那雙含著淚的明眸:「我老啦。這些話原先不跟你說,是你還不必知道,今日說到這事兒上就說了。現在若不說,恐怕以後來不及。玉兒,你這孩子處處都好,只是太重情了。」
黛玉吶吶道:「重情不好麼?」
「你弟弟過世的時候,你眼睛都要哭壞了,我都不如你那樣傷心。後來找了文四姐給你當師父,現在她是將門虎女二品誥命暫且不提,當時她就是個江湖遊俠,她回鄉探親的時候你哭成什麼樣?平時看看史書,英雄末路你哭,紅顏薄命你也哭。
重情不是壞的品行,但對你一生不利。重情容易輕信,輕信就容易上當受騙……」林如海給她說了好些肺腑之言。
黛玉大為驚愕:「爹爹……」是這樣嗎?愛哭不行嗎?
史書上、詩集裡的古人動不動就灑淚啊,孔子也哭,岳飛也愛哭,蘇東坡也愛哭,我愛哭的後果……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林如海心說女孩子都愛哭,你娘到現在這個歲數,呆著沒事幹了也傷春悲秋一下,寫兩首酸溜溜的詩詞,我以詩詞和之。
可是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伴君如伴虎懂麼?
他又隱晦的說:不要在皇帝面前對太上皇的死表示的過分悲傷,皇帝和太上皇不睦,他可能會多疑。當然也不能太冷淡漠,皇帝不喜歡臣子惦念別人,也不喜歡太薄情。
黛玉寶寶:我要大師兄,我要去山裡!人間太複雜了!
她並非聽不懂這樣的事,只是覺得……這樣的事知道了可真叫人難受。
心裡頭一團亂麻,想要說些什麼,不知從何處說起。若要反駁,卻無從反駁。
正在這時候,管家來回稟:「老爺,榮國府派他們家寶玉來給夫人送東西,要來拜見您。」
林如海淡淡道:「不見,引他去見夫人。」
管家道:「是。」
林如海對黛玉道:「玉兒,我今日跟你說的話,你要銘記在心,若是能懂就用,若是不懂,聽一聽也就罷了。不要給別人說。」
黛玉非常鬱悶的說:「爹爹放心,我能聽懂。」
林如海點點頭,微微笑了:「黛玉,你不必太憂心,或許我是杞人憂天。你能聽到看到這些事,說明他沒有防著你,很信任你。」他抿了抿嘴:「若不是你如此聰慧(每次留作業都做的很好,策論寫的也很好),又在皇帝身邊,今日又恰好提起這件事,濟源湊齊。。這些話即便是對你弟弟,我也未必會說。笨蛋知道這些沒有好處。」
黛玉柔聲道:「我知道您的用意。」
林如海溫柔的笑了:「好。」
管家又來回稟:「老爺,秦大人有信到。張侍郎,周御史聯袂來訪。」
林如海只好對黛玉說:「你先回去,悄悄的走,別讓人看見你。」沒穿孝服跑出來玩。
黛玉起身福了一福,隱身走了。到花園裡對姚三郎一勾手:「走。」
倆人一起回宮了。
……
文四姐麻利的回屋親自收拾行囊,有很多隱秘的、陰毒的東西不能讓侍女經手。收拾了一些東西,易容用品、備急藥、金瘡藥、迷藥和解藥、還有防毒蟲的、提神醒腦的藥,都要帶。
又坐下來擦刀,她有幾十把刀,其中破舊的是用過的、嶄新又漂亮或是華麗的都沒用過。
用鷿鵜膏(鸊鷉的脂肪)和軟布,仔仔細細的擦刀。
聽卓哥說過:銅簽半傅鸊鵜膏,刀血斜凝紫花繡。大意:好油膏用銅簽剜出來用,擦完之後刀不是特別沾血,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一把一把的將刀擦好油膏浸一會,把刀身上微微有鏽的地方撒上骨粉,用軟布用力擦拭。骨粉的摩擦力足以除鏽,還不會傷刀身,可以把多餘的油擦掉,又不至於把油擦乾淨。
然後沾了點酒,擦去骨粉。
文四姐拎著酒瓶子深深嘆息,嘀咕道:「應該含一口酒,咽一半噴一半,可惜小寶貝聞不得酒味兒。」用酒擦刀,能防止血粘在上頭洗半天洗不乾淨。這也是為啥劊子手給人砍頭之前都要噴一口酒,雖然酒精幹掉之後效果就差了,這是心理安慰嘛。
過了一會卓東來走進屋中:「在選刀?」
文四姐左手拿著純鋼朴刀右手拿著魚鱗紫金刀:「這兩把夠用麼?」一把偷襲/日常用,一把則是耍酷出場時提高帥氣值用。
純鋼朴刀非常結實好用,但是低調樸素,看起來就像剛進入江湖的普通男孩子用的刀。而魚鱗紫金刀則是武林中最有氣派的刀。
卓東來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你知道,我要你去漠北,並不是讓你與人搏生死。」
文四姐嘆了口氣,欲求不滿的說:「我知道。」
卓東來的語氣越發溫柔:「很多人都知道,你嫁人了,恢復了將門之後的名譽,生了孩子,他們認為你大不如從前,你的神話傳說就要破滅了。
我要讓他們知道,你永遠都是江湖中最強的刀客,是江湖美人中最美、最有議論性的那個。這次去邊疆,你要做的事並不多。」
文四姐嘟著嘴點頭:「我知道啦……哥哥,出去打一架。」
卓東來笑著撿了一把雁翎刀:「好。」
文四姐拎了一把鬼頭刀,興沖沖的往外走,被他抓住胳膊:「把油擦下去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