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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指責他的作品是毒瘤,是充滿了空洞幻想的憂鬱毒素。也有人把他筆下的人稱為「英雄」,是反抗不公的自由靈魂。
安徒生看著拜倫,他雖然並沒有見過這位詩人的畫像,但卻發現對方跟書序中描寫的樣貌十分符合。
他為什麼會在寒冷的冬日離,出現丹麥有些偏僻的鄉間驛道上?
「拜倫先生,很高興再次看到您。」圖里帕的語調很愉快,他回憶道,「今年夏天時,我的祖父曾帶我去瑞士修養,我們在日內瓦湖旁小住了兩個月。」他看向了拜倫,「您和您的朋友就住在我們旁邊的別墅里。」
「你是……」拜倫看著圖里帕蒼白的臉,「你是布蘭登男爵的外孫?」
「是的,我祖父拜訪您的那天,我生病了。」圖里帕遺憾地說,「聽說您和您的作家朋友們在一起創作,我從那時就很期待看到您新的……咳咳咳!」
就在這時,一股冷風吹過了毫無遮擋的平原,捲起了不少散落的雪花,圖里帕開始咳嗽了起來。
「快上來。」拜倫先生打開了馬車的車門。
安徒生扶著圖里帕進入了馬車。
溫暖的車廂和水緩和了圖里帕的咳嗽。
在馬車中央擺放著一張簡單的木桌,上面擺放了不少書籍。鵝毛筆和墨水瓶旁,則是一大疊未寫完的草稿。
「你們準備去尼堡哪裡?」拜倫先生問道。
「去尼堡碼頭坐船。」安徒生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無禮向您道歉。」
拜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的態度非常灑脫,像是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有趣的插曲並不值得放在心上。
在接下來的閒聊中,安徒生知道,原來拜倫從今年春天開始就在歐洲各地四處旅行。剛才的猴子車夫,只是這位詩人一時無聊想出來的小實驗。
說話間,猴子從車窗中跳了進來,它趴在了拜倫身旁,手裡抱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樹枝。
拜倫從果盤中拿出小蘋果扔給猴子。
「看來,猴子就算穿上人類的衣服,也無法做好簡單的工作。」拜倫拿起了鵝毛筆,開始在紙上奮筆疾書起來,「我真正的車夫很快就會趕來,你們要是無聊,這些書籍能讓你們忘記漫長的等待。」
安徒生隨手拿起了一本書。
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這本書只有書名,卻沒有印上作者的署名。書籍的外殼很柔軟,用紙考究,看起來像是私人印刷出送給朋友現行過目的初稿,而不是已經出版的書籍。
圖里帕拿起的那本書也是如此,他好奇地問道:「拜倫先生,這是您新書的樣稿嗎?」
拜倫搖搖頭,他一邊說話,一邊用小刀把鵝毛筆前端削尖了些:「這是我幾位朋友的作品。今年夏天在瓦爾登湖,下個不停的暴雨阻止了我們外出遊玩的腳步。」
「所以我們玩了個文學的小遊戲。」他點了點那幾本書,解釋道,「我們決定每人都寫一篇恐怖故事,看看誰的故事最有趣。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他們的作品。」
安徒生拿到的是本新奇的恐怖故事。
他原本是抱著消磨時間的想法翻開這本書的,可是書中描述的故事是在太過精彩了,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沉浸了進去。
特別是書中講述了一種特別的生物。
那種生物是死人復活後的屍體,它保持著生前的樣貌,能夠通過吸食人類的鮮血生存。
迷霧世界中的確有類似的生物,但那些在墓地里鑽來鑽去的食屍鬼,卻跟書里描寫的充滿魅力的吸血生物完全不同。
吸血鬼——這本書的作者這樣命名了這種生物。
安徒生有些入迷了,他一口氣讀到了最後一個字,才意猶未盡地合上了書本。
「真是很精彩的故事。」安徒生腦中不斷回想著那精彩的情節,他說道,「我以前從未看到過類似的故事!這本書發表後,一定會引起巨大轟動!這位作者創造的出名為吸血鬼的怪物,說不定在今後會成為新的民間傳說。」
圖里帕卻有不同地看法,他合上了手中的書本,眼神卻有些發亮。
「漢斯,我手中這本書中的怪物,才會成為流傳後世的恐怖經典。」他晃動了下手裡的書籍,「它講述了一位名叫弗蘭肯斯坦的科學家,他才華橫溢,運用科學知識和大膽的想像創造出了新的生命!」
「和本身就存在於大自然中的吸血生物相比,這本書才是真正的精彩之作,它開創了新的經典。」
圖里帕帶著巨大的熱情,把書中的內容大略講述了一遍。
他眼中里閃著莫名的光芒,像是從書中受到了某種啟迪,語氣也少見的激動了起來:「漢斯,我覺得書里描繪的場景完全可以實現。科學可比魔法可靠地多,只要不停的實驗,說不定我也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科學怪人。」
「這些都是虛構的故事。」安徒生有些不明白圖里帕的狂熱,但他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
難道圖里帕真的覺得,能夠用死人的屍體拼拼湊湊,再從天上引來雷電讓它復活嗎?圖里帕是讓兔男郎活了過來,但那是因為,兔男郎的頭顱屬於憎惡。
那是魔法的力量並不是科學的成功。
那只是一次並不能複製的僥倖實驗。
安徒生隱約覺得圖里帕的思想似乎朝著某種未知的危險之地滑去,他輕聲說道:「無論是科學和魔法都有自己的界限,創造新的物種,這種力量就算有也不應該由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