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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隱約覺得有點兒不對。
克魯索?圖里帕直接稱呼那個人為克魯索?而且圖里帕提到克魯索伯爵時的口氣,並不像以往那樣帶著厭惡和冷漠。
盥洗室內點了好幾隻蠟燭,浴盆里的熱水散發著淡淡的霧氣,兩位清俊的少年正站在鏡子前。
年齡稍大的那位雙手撐在盥洗台上,紅色的痕跡在他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有幾分曖昧。
而年齡稍小的少年,則站在他身後,修長的指尖沾著點點粉紅色的膏體。他的眼神專注,動作輕柔地用指尖輕輕碰觸著對方背後發紅的地方。
泛黃的燭光和緩慢翻滾著的白霧形成了一副微妙的畫面。
畫面中的兩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們像平時那樣聊天,在少年們清亮的聲音中,一道細微的「沙沙」聲音在陰暗的角落裡突然響起。
那聲音像是有畫家正在用鉛筆飛速描繪著眼前這幅景象一般。
可發出聲音的角落卻空無一人。
「這樣會不會疼?」安徒生用指頭戳了戳圖里帕的紅痕。
「沒感覺,再用力。」
「我很用力戳了,你痛了嗎?」
「再使勁!」
這糟糕的對話讓無形的畫家陷入了瘋狂,「沙沙」的作畫聲幾乎停不下來,速度快到像是能夠點燃普通的紙張。
安徒生突然轉頭,朝身後看去。
那聲音戛然而止。
「怎麼了?」圖里帕活動了下肩膀,穿上了寬大的浴衣,「不玩了,你找我有事?」
安徒生仔細盯著屋角處的陰影,片刻後才開口說道:「嗯,想跟你商量下小木偶的事情,對了,今天我在學校時……」他把在男生住宿樓遇到那股陰冷氣息和詭異的告誡詞簡略地說了遍。
圖里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進門要點上蠟燭,禁止在屋外大聲喧譁,還有那句『黑暗在喧譁中醒來』,這一切加起來,讓我覺得就像是那棟樓里存在著什麼東西。那東西存在於黑暗中,容易被聲音喚醒。」
安徒生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他去領取校服的時候,曾試探般地詢問過負責管理學生物品的老師,校園裡會不會出現丟失東西或者是欺負新生的情況。那個老師當場就笑了出來。
「我們學院招收學生的條件非常嚴格,品行和道德上有缺憾的是無法進入的。如果被學院退學,不僅僅會對學生本人以後的評價造成影響,就連推薦他們進入學院的兩位擔保人,同樣也會風評下降。」
「不用擔心會被人欺負,我們鼓勵學生獨立,有探索精神,但是欺辱他人卻是我們無法容忍的。」
安徒生這才知道,原來普通學生入學是需要擔保人的。他這種拿到了皇室推薦信的,則不用去額外的找擔保人。
安徒生趁機問道:「那咱們學院從來沒有出過事嗎?」
「當然!」那位看起來年過五十的老師篤定地說道,「學生間一些小的爭執和競爭肯定存在,但是學院建校以來還從未出現過危機學生安全的事故。」他頓了頓,指著牆壁上的古老十字架,「也許,學院真的受到了某種庇護。」
安徒生相信這位老師不會在這種能夠查到的事情上撒謊。
學院裡是真的沒有出現過安全事故。
「所以我覺得無論是什麼藏在住宿樓中,它都被束縛著。」安徒生說出了自己的推論,「至少它不能傷害到學生。」
「不能傷害到人類的神秘生物?」圖里帕已經穿戴好了衣物,他頗感興趣地說道,「漢斯,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諺語嗎?」
「什麼?」
「任何一個神秘生物都是一個寶藏!」圖里帕轉過頭看著安徒生,暗色的眼睛中閃過了狂熱的神采,「這是個好機會!它不能傷害人類的話,那咱們完全可以找個機會把它抓住!我有一段時間沒有進行生命方面的試驗了,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我的手術刀都快生鏽了!」
什麼諺語?
是你自己現編的吧!
安徒生腦中閃過了「兔男狼」的臉,他急忙打斷了圖里帕的話,企圖讓自己這位朋友清醒些,「並不是所有神秘生物都是有實體的!也有很多以其他生命形式存在著的生物。比如無法碰觸到的鬼魂,霧氣,影子等等。」
況且人家什麼都沒做,你就已經想著抓來解剖了!
這樣的想法很有些危險啊,帕帕!
「這樣啊……」圖里帕嘆了口氣,「我對於超凡世界的知識還是很欠缺……」
看到圖里帕沒有再執著於生命探索實驗,安徒生略微鬆了口氣。和圖里帕不同,安徒生遇到過一位好老師。在格瑞還未消散之前,她可是每天都監督安徒生瘋狂背誦那些基礎知識,而更深一些的東西,則由身為森林巫師的她直接用傳承的方法傳遞給了安徒生。
「抱歉啊,格瑞傳承給我的知識我並不能告訴別人。」安徒生解釋道,「不過一些神秘世界的常識我還是能教你的。」
「我並不著急。」圖里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眼神卻帶著明顯的失落,「我還有很多奇妙的發明需要去製作,你有空時可以教教我那些神秘知識,不用刻意擠出時間。」
對於自己朋友的體貼,安徒生覺得有些愧疚。
圖里帕突然從普通人變成現在這樣,他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自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竟然忽略了這點,這讓安徒生覺得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