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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沒有絲毫緩解安徒生的不安。
可是無論接下來安徒生再怎麼追問, 石心都沒有再透露半個字。
為什麼國內沒有任何關於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的消息?
安徒生忍不住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這是不是意味著, 這不是一場國家和國家質檢的戰爭,而是超凡者之間的爭鬥?
這更讓安徒生感到焦慮。
如果是國家之間的戰爭,那麼就是弗雷德里克王儲的戰場。
如果是超凡者之間的爭鬥,石心就是爭鬥的中心。
無論是哪種情況,石心都會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
「所以……」石心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輕柔地開始解開了安徒生的紐扣,「為我打扮一下。」
安徒生突然安靜了下來。
石心替安徒生寬衣解帶的動作並不熟練,這跟他號稱閱人無數的過往似乎有些矛盾。但安徒生卻沒有注意這些,他所有思緒都被那句「戰場」所擾亂。
襯衣落在了地上,接著是裡面的保暖小羊毛衫,貼身小馬甲,柔軟的長褲……
從窗外吹進的冷風,像是一根根細針,刺得安徒生有些微微顫抖。
石心並沒有做別的任何奇怪的舉動,他沒有讓安徒生脫掉貼身的衣物,直接幫他穿上了那件華麗又緊身的襯衣。安徒生不得不努力挺胸抬頭,才不會被襯衣的領子卡住。
等他穿好所有的衣物後,忍不住發出了小小的抱怨。
「這就是有錢人的時尚?」安徒生只覺得站得太久,衣服緊到他的血液似乎都不太流暢了,他活動了下手腳,生怕弄掉上面的寶石,只感到束手束腳的太難受了。
石心沒說話,上下打量了下安徒生的裝束。
「還差一點。」石心解開了他自己的領帶。那是一條黑色的絲絨窄邊領帶,兩頭繡著同色的花紋,精緻又華麗,一看就是石心一貫的風格。
他豎起了安徒生的襯衣衣領,絲絨領帶從領子下穿過,安徒生能夠感到石心面具上冰冷的霧氣拂過了自己的臉頰。
「別這樣。」安徒生忍不住說道。
「怎麼樣?」石心的手指靈巧地系好了領帶,他稍微往後了一點點,欣賞著自己的手藝。
「太鄭重了,讓我覺得……」安徒生話還沒說完,就感到石心突然轉到了自己身後。他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肚皮,接著,安徒生整個人都被石心從身後抱了起來,「你幹什麼?」他扭動著身體,想要讓石心放開手。
石心的動作微微一滯,猛地抱著他轉了個方向,讓安徒生面對床邊的穿衣鏡。
鏡中的少年身材纖細,臉色略有些蒼白,黑色頭髮微微有些捲曲,幾縷髮絲不聽話地垂落在額頭。他的禮服華麗又極其合身,微微發亮的寶石像是他閃著光的黑眼睛,讓他整個人的看起來高貴又易碎。
而站在他身後的男人,銀色的頭髮和被霧氣遮擋住的臉部,神秘又危險。
石心退後半步,稍微拉開了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
「你……」安徒生只覺得氣氛有些莫名的沉重,石心打斷了他。
「別說話,別動,就像現在這樣。」
他一隻手搭在了安徒生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則摟住了少年的腰肢。石心黑色的披風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散開,披在了安徒生的肩膀上。
從鏡中看去,兩人就像是一副美輪美奐的哥特風格油畫。
詭異又帶著致命吸引力的惡魔,引誘著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年,他蒼白的手猶如神話中從水澤中伸出的女妖之手,拉著懵懂的少年,隨時都會把他拉入深深的冰冷水中。又像是在浮士德耳邊低語的魔鬼靡菲斯托,只要少年脫口而出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渴望,他就能永遠擁有他的靈魂。
安徒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石心。
有那麼短短一瞬,他被鏡中的兩人迷住了。
他們像是另外的兩個人,看起來那麼般配,又那麼自然。他們之間似乎不存在任何身份地位的鴻溝,不存在解不開的疑慮和讓人無法釋懷的淡淡懷疑。
他們之間沒有秘密。
安徒生一動不動地看著鏡子裡的那個自己。
室內一片靜寂。
隱約只能聽到不知道哪裡傳來的「沙沙」聲。
那聲音很輕微,像是鉛筆在紙張上瘋狂作畫時發出的聲響。可屋裡除了安徒生和石心以外,並沒有第二個人。他們身下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連成了一大片的黑影。
幾分鐘過去了,正當安徒生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想要輕輕活動下變得麻木的右腿時,石心揉了揉他的肩膀,「好了。」
安徒生扭動了幾下脖子,仔細審視著屋裡的每個角落。
「影子先生,你在哪裡?」聯想到上次從影子先生手中搶來的洗澡圖,安徒生知道這位石心的手下擁有著堪比大師的繪畫技巧。所以剛才那「沙沙」的聲音一響起,安徒生就知道石心讓自己不要動是因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一張小小的紙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被扔了出來。
安徒生艱難地彎下腰,想要把紙條撿了起來。這套超級緊身的衣服讓他活動有些困難,真不知道那些每天都要戴上束腰的年輕女士們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弄掉一顆一百金幣。」石心伸手,先他一步把小紙條拿了起來。他展開掃了一眼後,才遞給了安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