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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因為憤怒和痛苦呼吸急促,臉漲得通紅。布魯斯臉上仍是冷靜沉著的面具,在他的審視下,情緒激動的艾登更像一個瘋子。
「我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有愛的人,我愛傑森。」這是布魯斯唯一需要辯解的地方。
我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會受傷。我骨頭上的金屬都快比鈣質多了,我的心沒有一處不是傷痕累累。
但布魯斯不會和艾登表現出這一面,沒有必要,艾登只是在宣洩情緒而已。
艾登死死盯著布魯斯,像只等對方露出破綻的鬥雞,看不見自己身上的傷口只盯著對手。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布魯斯不是她的對手,只是個和她一樣心碎的人。她不想相信,哪怕不信,這個想法也讓她疲憊,失去了大半的鬥志。
「我恨你,恨傑森,我承認自己是想逼達米安對我動手,證明你根本沒辦法維持不殺人的守則。就算你能維持,你的繼承人們也不能。」
「他還是個孩子,你不該把他拉扯進來。」
「激怒小丑也是同樣的目的,要不你殺了他,要不他殺了我,然後殺更多人。」艾登說話時臉上露出笑容,不是因為她覺得好笑,而是笑容可以是一種偽裝,偽裝出大權在握的樣子。艾登認為哭哭啼啼的人是廢物,面帶微笑的人再不濟也是個騙子。
艾登繼續說,「如果稻草人真有勇敢氣體,他應該給你吸而不是小可憐傑森。你不敢殺小丑,那我就讓小丑更瘋,讓他殺更多的人,這都是你的錯!明明小丑沒有任何超能力,只要一顆子彈就能殺了他,甚至我都可以做到,我……」
「傑森死時,我也想殺了小丑。」
這句話讓艾登立刻安靜下來,她好像終於在布魯斯身上敲出了一道裂痕,當裂痕出現時,她才開始懷疑自己做得是否正確。
「我當時非常憤怒,失去孩子和失去父母是不同的,我和你一樣恨我自己。是克拉克攔住了我,然後提姆出現……」
「你有了替代品,你療愈了,又能放下了。你就沒想過當時傑森在哪?他躺在墳里,嘴上封著線,胸口上是驗屍留下的Y!」
「艾登……」
她成功了,終於擊碎了布魯斯的偽裝。脫下蝙蝠俠的外殼,布魯斯只是個之少年失親,中年喪子的可憐人,他再也無法掩飾,低下了頭。
「艾登,我不能,我不希望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再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哥譚不需要再多一個殺人犯義警了,哥譚需要的是法律和秩序。如果我都打破法律,那誰還會把法律當真?你認為我不想殺了小丑嗎,我每天都想把他的頭擰下來。但我只能把他交給警察,我沒有審判任何人的權力。」
說完後,布魯斯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艾登平靜地看著他,臉上這姑娘從未表現過的憐憫。
和平日裡表露出的刻薄和漠視他人感受不同,艾登是個心思複雜的人。她能刻畫出性格迥異的角色,註定不會缺乏共情能力。她做個混蛋是因為做混蛋對她有好處,能讓她活下去,而不是她只是個混蛋。
在理智上,如果她不認識傑森,她會認為布魯斯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義人,可以寫進聖經那種。這讓她閉上了嘴,沒有再多奚落幾句。
但在情感上,她離得足夠近,近到可以看清布魯斯、傑森,甚至迪克和阿福身上的裂痕。就連她自己都已經身處漩渦之中了,這讓她無法接受布魯斯的隱忍。
她只能離開,把問題和爭辯放下。她今天已經說得夠多的了,房間裡的氣氛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了。
「到此為止吧。放心,我不會再去招惹達米安,不是因為你,而是阿福對我提過同樣的要求。」
「謝謝。」
艾登消失在門後,門「哐」地一聲關上了,布魯斯聽見走廊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不管在布魯斯面前裝出多麼強硬冷酷的姿態,艾登只是個年輕人,一個比其他人承受更多的孩子。
他調查過艾登的背景,聖三一女校出來的都算不上清白,阿福說那個學校在他年輕時就已經臭名昭著了。阿福年輕時指得是七十年代,那時的聖三一女校比現在更危險,激進地支持礦工運動和女權主義讓她們不得不武裝起來。
那的學生有一個共性,就是沒有一個家庭美滿的孩子會被送到聖三一女校。
艾登也是如此,布魯斯查明了艾登的身份,準確講是養父母,親生父母連布魯斯都查不到消息。艾登·康斯坦丁,他聽說過有個男巫也是這個姓氏,不過他對魔法並不了解,那個男巫也一向行蹤詭秘。
艾登父母留下的信息並不多,據和艾登的母親茱蒂絲共事過的人說,茱蒂絲是世界上最溫柔博愛的修女。她的丈夫蓋瑞是個藝術家,有些陰鬱不善交際,但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幫助鄰里,不求回報。
這無法不讓布魯斯想到自己,他也曾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的父母在一瞬間離開了他,而艾登則經歷了一場漫長又痛苦的告別。
父母死後至少他還有阿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小孩之一。艾登則孤身一人,貧窮像只盯著垂死羚羊的禿鷲一樣在她頭頂盤旋。
不難想像為什麼幸福的童年沒有在艾登身上留下什麼明顯的印記,布魯斯就是個例子,他理解艾登的所有尖刺。
但艾登和傑森一樣,太過年輕衝動,做事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