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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蘇西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哥譚人一般也不會這麼做。」
舞女為蘇西的話怔住半晌,眼神中不免多出幾分關愛智障的溫柔。
「所以你為什麼不離開哥譚?」
蘇西自己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在被寒冷、疼痛、或者別的什麼困擾而睡不著的每個夜晚裡,她都在思考,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是因為綠化率百分百、晝冷夜寒的敞篷大別墅在現實世界不好找?
還是因為能借後廚灶具重溫被大學宿舍限制發揮的烹飪技能?
又或者是因為這裡能體驗到什麼叫真正的「步步驚心」?
不對。
蘇西隔著被寒霜打濕的羽絨服摸了摸突然強調自己存在感的肋骨,露出毫無感情的假笑。
是你,該死的肋骨,該死的夜翼,該死的醫療費。
於是停住回憶的蘇西擠出一個一看就是強作歡笑的表情,回答:「我在這欠了點債。」
每天自己截留五美元,領班再給十美元,扣除買衣服和偶爾想吃點東西的花費,這一周下來就攢了大幾十美元,等到月末領了工資後,大概就能還上欠的幾百塊了。
等還了債,說不定會想去看看大都會的豪華超人雕像,紐約市的斯塔克和復仇者雙子大廈,那麼多或見證或紀念超英們和市民們保護城市、保護地球、保護自己家園的歷史印跡,純當旅遊了。
不過,大概一還完債,自己會先馬不停蹄心急如焚想飛回家吧。
蘇西自顧自打算著未來,沒注意到對面舞女眼中的悲憐都快溢出來了。
第7章
日出。
哥譚沒幾個大晴天,縱使太陽終於願意施捨個笑臉,也會被霧氣編織而成的面紗遮住看不真切。
閉著眼睛等待陽光許久的蘇西用手臂撐著從仰臥翻到俯趴,以儘可能不牽動肋骨的彆扭姿勢爬起來,脫掉吸附太多露汽而沉甸甸的羽絨服,費勁一點點擠出沁進去的水,搭在大樹伸出的枝丫上曬。
蘇西盯著擺在景觀石上的多肉發會呆,日常擔憂陽光不足的多肉的身體健康,直到在一陣寒風中打個噴嚏,捂著胸口、頭抵樹幹僵立半晌,才在下一陣無情寒風中回過神,磨磨蹭蹭來到水邊,直挺著背往下跪坐,借著水面倒影察看連日失眠有沒有讓自己多出兩個大黑眼圈,然後才貓洗爪子一樣用指尖沾了冰涼徹骨的溪水往臉上擦。
等對低溫麻木後,蘇西脫掉上衣,把衣服沾水當毛巾使,一邊凍得瑟瑟發抖一邊快速擦著身體。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搓的,蘇西的皮膚呈現一種蒼白中染著血色的色澤。
清潔完身體,蘇西撿起睡前拆下的胸部固定帶一圈一圈纏上,一直勒到感到呼吸有壓迫感才停手綁緊,穿上替換的長T,把洗過的衛衣擰到半干,掛到和羽絨服隔著一段距離的樹杈上晾,順手再摸一摸羽絨服干到什麼程度。
還有些濕,但大概穿一天也就捂幹了。
蘇西又盯著羽絨服發了會呆,慢吞吞拽下掛在「自然原木衣帽架」上的圍巾圍住下半張臉,套上帶著濕涼意羽絨服,兩手互往袖子裡一揣,背是挺直的,頭卻垂著,步伐大而緩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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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濃霧散了些,從五米外人畜不分好轉為十米內男女可辨。
到了有人的地方,蘇西有點像是有了生機,進了常借衛生間的「蝙蝠漢堡」快餐店,笑著和已經混成臉熟的老闆打招呼,稱讚挺著柔軟小肚子的老闆近日健身有所成效,戴著蝙蝠頭罩露出的下巴更有魅力,幫著穿神奇女俠cos裝的店員收撿桌面,同時等待上一位顧客使用完衛生間。
等待期間,蘇西就著菜單和老闆開起玩笑。
這是一家很有意思的漢堡店,不僅店員會穿著簡陋但主抓重點的超英cos服,連菜品名字都是在惡搞超英或超反代號,比如夜翅、羅賓雞塊、毒藤沙拉、薯條配小丑醬……
這家店能安穩存活到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店面太小沒被哥譚市牌面人物們注意到吧。
蘇西沒把心中所想說出聲,只以她那一貫擅長的討喜笑臉和花言巧語去哄得周圍人一個個都露出笑意,才像個贏得滿堂喝彩的喜劇表演者那般謝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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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即使太陽高懸,被霧靄削薄七八分的陽光照在身上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蘇西聞見飄散的食物香氣,知道自己已經在漫無目的的閒逛中殺死了一半白天。
儘管能感受到乾癟胃囊在尖叫,蘇西卻什麼也不想吃,繼續沒有意義的行走,直到連走路都不想走,才隨便找一處大路邊、安靜但不僻靜的地方,靠著牆席地盤腿而坐,視線在來往的行人間游移。
什麼也不想做。
一隻貓跳上蘇西膝蓋。
什麼也不想說。
兩隻貓貼著蘇西蹭。
什麼也不想想。
三隻貓圍著蘇西轉。
「……」
蘇西終於露出一個淺淺的,不是為了給任何人看的微笑。
————
下午。
巧克力、焦糖、香草,貓爪肉墊的味道。
蘇西已經成功潛伏進哥譚市流浪貓團體,成為這一區野貓軍團的公用貓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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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一年的尾巴,太陽西沉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