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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諮詢情感問題的蘇西笑容卡殼一秒。
天,她一點都不想聽蝙蝠家的情感糾葛好嗎?
不對,聽是想聽的,但就不能讓她做個單純吃瓜的群眾嗎?
她努力了一下,裝作什麼都不了解的樣子,向迪克確認這個如果中的男人具體遇到了什麼。
「這個人愛上了他的導師?」
迪克表情古怪,「不、沒有、不至於,只是他導師對他很重要。」
「那是這個人喜歡的類型和他導師很像?」
「大概、可能、也許……只能說有相似之處。」
迪克看起來有些牙疼。
「好吧,那就是這個人在擇偶類型上有所偏好,而恰好和他導師有點相同之處?」
迪克總覺得越描越黑了。
「這沒什麼」,蘇西給出了這麼個平淡的結論,在迪克愕然的注視中,她繼續鎮靜地說著:
「有所偏好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有人喜歡甜的,有人喜歡辣的。可能這個人的前女友在擔心這個人愛的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身上與某人相似的點。這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管是這種擔心還是這種喜歡方式。」
「我們了解一個人,往往是由點及面,由面及表,由表及里。我們可能因為某一點而喜歡上一個人,也可能因為某一面厭惡這個人,還可能因為這個人的表里認清對方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人。愛情是一場漫長的探尋和交付心臟的賭局。這個人的前女友大概是因為深愛他,所以才不敢面對賭輸的可能。」
蘇西的解釋在迪克意料之外,他不由自主地追問:
「但這個人他的擇偶類型……」
「無可厚非。」
這是蘇西給出的評價。
她微斂眉目,聲音變得有幾分飄忽,像是在說如果中的那位男士,也像是在說在場的某個人。
「我們的喜好偏愛大多來自於我們過去的經歷,自然不可避免地被外界他人影響,有時這些影響太過深刻而在我們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也許它們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但它們確實存在於我們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句話語、每一次吐息中,它們構築了我們的過去,它們是我們人生的一部分,它們也是我們人格存在的基石。」
迪克還想說些什麼,但蘇西用微笑和禮貌的道別打斷了他,再一次拒絕幫助,艱難地單腳跳著上樓。
於是他默默等待,直到看見蘇西房間的燈光亮起,才射出鉤索離去。在跑動跳躍間隙,他取出突然劇烈震動的通訊器,看了一眼,臉色巨變。
而公寓裡,蘇西脫掉被下水道污水浸透的衣物,草草沖了個澡,把空了的藥盒丟進垃圾桶,將自己埋進放滿水的浴缸里,只將鼻子及以上部分露在水面上。
「真是操蛋的一晚。」
她凝視著前方,眼神很空。
第17章
幾個小時前,蘇西下班路上,被隱隱約約的動靜嚇得抄小路回了家。
尚且惴惴不安的她在客廳待了一會,儘可能控制住自己在椅子上坐好,想像一般人下班回家後會做的那樣,從工作的繁忙中脫離出來後,做點輕鬆愜意的事放鬆放鬆。
但是,她看了一圈,桌子、椅子、小冰箱,日常所需的家具應有盡有,毒藤女留下的水果塞滿了冰箱後還幾乎擺滿整張桌面……就是沒有任何和娛樂消遣有關的東西。
她努力回憶自己之前是怎麼度過從下班到上班間的空隙。
還在羅賓遜公園露宿的時候,天黑時便在草地上躺著,強迫自己閉著眼睛等待日出,白天的時候就在人多的大路上走走逛逛,給附近的流浪貓團體當貓爬架。
而昨天是住進這間房子的第一晚,因為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所以直接服下安眠藥睡了。
蘇西突然注意到一個問題,昨天自己處於心神不定的狀態而忽略掉的一個問題——她選擇艾司唑侖,是因為它成癮性、副作用相對較小,且價格便宜——但在此之前並沒有任何入睡困難和神經衰弱的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點,還明確記得艾司唑侖的售價?
還有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對鎮定類藥物有如此強的耐藥性?
……但這不重要。
她這麼叮囑自己,迫使自己將注意力從這些一看背後就藏著莫大謎團的問題上挪開,就像她放棄探究醫院裡那個奇怪的女醫生。
不管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只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這裡的一切只會像一場夢,被閒置在記憶的角落。探究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蘇西雙手交疊放在桌緣,用額頭抵著自己手背趴著,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腳尖,感覺心裡像有一團名為焦慮的火,燒得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她猛地站起身,強迫自己忽視來自四面八方的電子眼的視線,徑直進了衛生間,從鏡櫃後邊找出艾司唑侖藥盒,一口氣將剩下一半的藥片都拆出來,顫抖著手就往嘴裡倒。
藥片干硬、苦澀,難以下咽。
她顧不上那麼多,用手接了一捧自來水嘗試送服藥片,但冰冷的地下水刺激到脆弱的食道後引起的是強烈的噁心感,胃部開始抽搐,口腔里頓時大量分泌涎液。
她忙不送地衝到馬桶邊,因為太過慌亂而一時腳滑,右腿膝蓋重重磕在瓷磚上。她沒管那個,只是緊緊抓住馬桶邊緣,混著藥片的消化液和眼淚一併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