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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動扳機很難吧?」
不知什麼時候繞回來,倚著門框的蘇西冷不丁出聲道。
鬼祟身影下意識舉槍對準蘇西,認出來人後又遲疑著在放下槍和繼續舉著間搖擺不定。
「你怎麼回來了?」
「本來是看見一位大美女想過去要個簽名, 但突然想起來我和人家不熟,去了有些尷尬」, 蘇西抬手捏了捏鼻樑, 像是有些疲憊, 她側著腦袋, 髮絲擋住半張臉, 掩在陰影下, 神色晦暗不明, 「而且我注意到那位大美女和我的熟人在談話, 阿比蓋爾, 她和你說了什麼?」
阿比蓋爾想到今天新來的那位舞娘總是熱情好奇地拉著自己問東問西, 警惕起來, 「只是新人問了一些問題,你是什麼意思?」
「阿比蓋爾、阿比蓋爾……」,蘇西嘆息一般反覆念著她的名字,語調沉沉,「你還沒意識到你真的很不擅長保守秘密嗎?不管是他人的, 還是自己的。更何況——」
蘇西露在髮絲外的眼睛裡滿是無奈, 「想殺一個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和你搭話的是神盾局特工,復仇者聯盟成員, 你說她能從你的話里獲得多少信息,有沒有發現你的殺人計劃呢?說不定你現在蹦一蹦,能掉出一地的監聽器小道具。」
阿比蓋爾表情一滯,趕緊用空著的手摸摸自己身上,想檢查哪裡有被放置監聽器。
「別擔心,我找人借了個小型信號屏蔽器,能讓特工女士暫時聽不見我們說話。」
蘇西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黑盒展示一下又放回去,默默在心裡補充一句,『但超級小子肯定聽得見』。
二樓某個拐角,娜塔莎取下毫無回應的監聽接收耳機,沖攔住她的夜翼露出一個蠱人的笑容,「你就這麼相信那個小姑娘?」
夜翼回以微笑,「她付了報酬。」
「我怎麼不知道布魯德海文的義警轉職成有錢就乾的僱傭兵了?」
「市民的道謝和笑容就是最好的報酬」,夜翼隨口敷衍。
事實上,蘇西將裝有金氪石的機關球和鑰匙作為報酬付給了夜翼,希望能換到和阿比蓋爾單獨交流的機會,並保證不會有人因此死去。
當然,為了預防可能發生的意外,超級小子隨時注意著蘇西和阿比蓋爾的談話,夜翼又另外在蘇西不注意的時候留了一個傳播頻率不在屏蔽器範圍內的監視器。
畫面正對著沒力氣一般依靠門框的蘇西,她的嘴唇開開合合。已經解決掉企鵝人手下的羅賓抱著企鵝坐在假山上盯監控,從蘇西的口型判斷她所說的話,並不需要一旁的超級小子轉述。
她望著背對畫面的阿比蓋爾,表情平淡,說:「這裡起碼有四個超英,其中一個還是氪星人,足夠在子彈發射的一瞬間趕到並截停子彈。」
「你們要阻止我嗎」,阿比蓋爾因憤怒而禁不住顫抖起來,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時不時對準蘇西的眼睛,「我被拖進地獄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的父親死掉的時候你們在哪裡?現在我想向惡魔復仇,你、他們,就一個個跳出來宣揚愛與和平!」
這不是個人的悲劇,這是這座城市,這個世界的悲劇。
世上每一秒都發生著或大或小的喜怒哀樂。
因為這是個擁有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戰力蛻變的世界,某些在和平的世界裡極其罕見的悲劇在這裡便成為常態,比如恐襲、大規模投毒、外星人入侵……
也正因為這個世界有超級英雄,人們會將希望寄托在看似無所不能的超英身上,希望他們完成自己所做不到的事。可英雄也是人,能力也是有極限的,不可能兼顧到世上每一處陰影里發生的悲劇。
有時候,感到自己被遺忘、被拋棄的人的痛苦便會轉變為攻擊性,埋怨憎恨起那些「本可以」拯救自己的超英們。
蘇西靜謐專注地看著阿比蓋爾,眼神複雜又悲傷,過了好一會,等阿比蓋爾平靜了一點,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包容。
「如果你願意的話,和我說說你和你父親的事吧。」
阿比蓋爾看向蘇西,快要哭出來一樣,又因為蘇西仿佛富有魔力的溫柔聲音找回了理智,開始徐徐講述自己和父親的過去:
只是一個老實的男人在妻子不告而別後努力掙錢養活女兒的普通故事,只因為發生在哥譚,這個故事被添入了嘿幫和槍戰元素,而這位老實父親就是被捲入幫派火拼的倒霉鬼,肺部中了一槍,從此肺病纏身,幹不了重活,生活越發潦倒,掙扎著養大了女兒,自己卻倒下了。
「我一開始也想做正經工作,努力掙錢,那些藥和昂貴的手術費用靠普通工作根本就掙不到」,阿比蓋爾嗓音沙啞,卻沒帶什麼感情,仿佛冷漠地描述著另一個人的人生,「我們沒有朋友,親戚都是死人,借不到錢。看到父親每天那麼痛苦,我只能求到高利貸那,欺騙父親那是我掙到的獎金,才把父親勸進手術室。」
「但上帝就是不肯垂憐我們,父親差一點死在手術台上,搶救過來後又只能成天插著維生管,每日的花銷貴得要死,借到的高利貸一口氣就花完了,我得掙更多的錢,我去了很多地方,我甚至還想過要是——要是父親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會不會對我們兩個人都是解脫。」
說到這的時候,阿比蓋爾終於憋不住哽咽起來,又強迫自己咽下淚水,繼續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