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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傷難看得很,中心一塊焦黑,圍了一圈紅白交雜的肉, 滲出的組織液把燒焦的布料粘在傷口上, 她得拿著小刀一點一點挑開,才把褲子給剝了下來。
她又脫了上衣,用打濕的毛巾擦掉身上的灰塵血漬, 再用紗布沾酒精清理摻進傷口的沙土。疼痛在她的身體裡上下錯落地奏著交響樂,她必須將注意力從宏大的痛苦樂章上分散開, 把被強烈痛覺刺激到一片空白的腦袋塞到水龍頭流出的冷水下, 用沒受傷的左手胡亂抓了抓, 洗掉殘留在發間的解毒劑。
成, 現在整個人都麻了。
蘇西扶著腰直起身, 擰乾毛巾, 頂到頭上, 發梢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她用腳勾起隨便丟在地上的衣服, 抖了抖, 丟進接了水的浴缸準備一會再洗。她換上襯衫, 用彈力繃帶從胸下纏到腰中部充當胸部固定帶, 礙於大腿的燒傷不便穿長褲,便先套上浴袍,把靠近燒傷那側的浴袍下擺打了個結收起來,避免摩擦傷口。
燒傷和骨折在普通醫療手段下都需要長期療養,蘇西打算回哥譚後去找帕米拉治療。如果她還願意幫忙的話。
蘇西一邊想著事, 一邊去打開被敲響的房門, 和門外的迪克四目相對。
迪克穿著便服,大概是剛劇烈運動過, 身上還冒著白氣,隔著半隻手臂的距離都能感受到面前的男人是個暖烘烘的火爐。他眼神複雜,欲言又止,視線落到蘇西大腿傷口上,最終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去拿藥,你等一下。」
他把蘇西送到醫療點是希望她能及時接受有效治療,但她……她在折騰自己這種事上很有天賦。
迪克去瞭望塔看望了克拉克,把時間留給肯特一家的團聚,又被蝙蝠俠找去詳談蘇西的異常。蝙蝠俠幾乎是提著他耳朵批評他在監視目標時摻雜感情,把檔案里蘇西的危險性評估又提高了幾個檔次。然後他掛念著受傷的蘇西,馬不停蹄趕回來,卻在醫療點撲了個空。
一想到蘇西又拖著受傷嚴重的破布娃娃身體到處亂跑,迪克就來氣。電磁干擾破壞了裝在蘇西房間的監視器,他抱著碰運氣的想法回來看看,果然逮住了偷溜的小狗。而小狗梳理淨皮毛,頂著濕漉漉的腦袋,毫無做錯事的自覺。被無辜的狗狗眼盯著,讓人氣也氣不起來,只能心疼小狗慘兮兮的傷口。
「燒傷如果不處理好,很容易感染灌膿。」
蘇西側坐在床邊,受傷的那條腿踩在單膝跪地的迪克大腿上,任他幫自己處理傷口。她看著迪克小心翼翼用消毒棉簽擦拭傷口滲出液的動作,為傷口的醜陋難堪感到不太自在。
「其實不需要處理這麼細緻」,蘇西猶豫著想拒絕,「我可以找毒藤女治療,她對植物的能力也能用在我身上。」
迪克語氣幽幽:「因為能快速治療所以就毫無後顧之憂地承受傷害?」
「不、才沒有這種想法」,蘇西連連否認,「那種時候只想著活下來和救人……」
她頓了一下,發現自己似乎遺忘了韋倫瓊斯。自氪石粉塵炸.彈被引爆後,她的心思全用在思考如何解決氪石危機上,完完全全把他拋置腦後。
韋倫瓊斯和自己、領班一樣,都與實驗室有所聯繫,如果能找到他,說不定能問出更多有關實驗室的信息。
蘇西分神去思考韋倫瓊斯的去向,對迪克的絮絮叨叨左耳進右耳出,直到聽見一句,「克拉克出事了」,猛地驚醒,連忙追問:「他怎麼了?」
「你認識他?」
迪克的語氣和表情中帶上恰到好處的疑惑,眼睛裡卻是冷靜的觀察,他看向微皺著眉毛,有幾分不安的蘇西。
不久前蝙蝠俠就警告過迪克,蘇西對超英的態度太過熟稔,自稱了解平行世界的信息,還來自實驗室——她有可能和實驗室一樣,對超英的真實身份了如指掌。
在和蘇西的通話中,蝙蝠俠發現她面對失控的超人依然能保持冷靜理智。
蝙蝠俠了解超人,他不止一次帶著氪石去給被控制的超人物理解控,他知道身為普通人面對放肆力量的人間之神是種什麼感受,那讓人仿佛身臨各種極端天災中心,被自然的不可抗力玩弄於鼓掌。即使是他,每一次依然會為超人的強大感受到幾近窒息的壓迫感。
正因為了解,蝙蝠俠才能看出蘇西的異常狀態。
一名前十八年都過著普通平靜的生活的女孩,在短短三年內心理素質就成長強大到面對超人淡然處之的程度。
這顯然不合常理。
要麼,是她情感匱乏,但她在那種時候還首先想到安慰超級小子,甚至為自己要讓超人背負人命一事感到抱歉,她不缺乏同理心,不符合情感淡漠人群的特徵。
要麼,是她擁有能制衡超人的能力,或者是有能全身而退的底牌,但顯然這次事件中她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還要麼,是她太過熟悉超人,就像蝙蝠俠,或者盧瑟,又或者露易絲萊恩,他們知道超人的力量強大,但作為朋友、敵人、家人,他們不會恐懼超人本身。
蘇西自知失言,抿著嘴憋了一會,放棄掙扎,「是的,我知道他,克拉克·肯特,記者、超人、農場男孩。所以他怎麼了?氪石讓他傷的很重嗎?」
迪克為蘇西的直接坦白呆了一下,習慣性拽了拽馬甲,裝傻,「什麼超人?」
被不走心糊弄的蘇西忍不住用力踩了踩,能感受到腳下富有彈性的大腿肌肉,「我不想對你撒謊,別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