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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樹生視線緊緊盯著鏡頭。
現場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也看向顧熠。
魏晟獨坐於龍椅之上,天光很暗,在破敗景象的襯托下,即使身著龍袍,魏晟已不見往日君王的霸氣,但他身上也不見一分淒涼。
鏡頭之中,顧熠並沒有演出最後一刻的頹廢,也不見失去江山的愴然,他靜坐在那裡,身子挺直,等待著皇城被攻破的那一瞬。
像一個有尊嚴的帝王那樣。
無論世人稱他為暴君,還是將失天下的罵名全都放在他身上,他坦然接受這個結果。
表演這一段之前,顧熠看過其他演員對類似角色的演繹,魏晟也不止在《亡國之君》一部電影裡出現過,但最終,顧熠還是選擇自己的演法。
這一段他和聶樹生商量過,聶樹生給他提供一個方向,他再根據這個方向去演繹。
顧熠演得很收斂,一個帝國的落幕,正如落日緩緩跌落天際,魏晟是無奈的,他就像一條在砧板上不斷掙扎的魚,他以為仍有挽回的機會,但事實上,那個機會根本就不存在。
除此之外,魏晟也是有身為帝王的尊嚴的。
向叛軍乞求他做不到,但他畢竟成為了為這個王朝送終的人,祖輩們一路征戰推翻前朝,到他這一代,他並沒有守住。
《亡國之君》對魏晟的描寫角度和其他作品不同,它沒有把魏晟寫成一個小丑,只是一個守不住江山的帝王罷了。
在電影的一開始魏晟就不是小丑,那麼,在故事的最後,顧熠也不需要把他演成一個小丑———懊悔、痛哭流涕……《亡國之君》故事線里的魏晟並不是這樣。
「停。」
這段劇情結束,聶樹生拍拍顧熠的肩膀:「你先去休息休息。」
顧熠拍《亡國之君》這麼久,他最滿意的其實是這一段。
顧熠以往表演最大的特色是———他演繹的角色很有感染力,他總能用自己的方式打動觀眾。
《亡國之君》已拍的部分足以證明他的感染力,無論是和大臣的交鋒,還是慷慨陳詞時,那是言語構成的感染力,能讓觀眾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而這一段則是無聲的感染力。
哪怕一句話不說,他也能用自己的眼神與姿勢勾勒出魏晟這個角色的形象。
於演員而言,這是最艱深的學問,也是最難得的天賦。
而在劇組的其他演員看來,顧熠越來越貼合魏晟這個角色,他原本就很有表演功底,到現在,他的功底越來越深,他只是坐在那裡,就自帶一股厚重感。
《亡國之君》劇組上下很難想像由其他演員來演繹魏晟的場景,年紀相符的演員里,再沒有誰比顧熠更合適。
縱然劇組裡有數位老戲骨,他們把每個角色演繹到了極致,但顧熠絲毫沒有被比下去,他勾勒出的魏晟是最適合《亡國之君》的魏晟。
「聶導,這個角色沒找錯人吧?」
聶樹生輕輕頷首:「嗯……」
電影能不能成功,選對演員很重要,從票房上說,聶樹生不能保證《亡國之君》一定大賣,但從完成度上說,《亡國之君》已經盡力了。
「顧熠的片子票房一般都不壞。」
聶樹生卻道:「票房好不好不是演員決定,從一開始就是導演的問題,演員都是導演選的。」
進電影圈這麼多年,聶樹生導演的電影票房一般都不壞,不過不管票房如何,他從不把鍋往演員身上甩。
電影不行,先是導演不行,其次是劇組不行,如果演員不行,拍片的第一天劇組就該心中有數,不可能到票房慘敗才突然發現演員不行。
……
顧熠這場戲,聶樹生那場是過了,不過顧熠還是不放心,盯著瞧了好一會兒。
聶樹生:「我都說你行了。」
他對演員的表現一向嚴格,顧熠在他這過了,表演就是沒有問題。
這場戲是劇本里的最後一場,聶樹生當然想有一個好的收尾,不可能對顧熠放低要求。
這場戲拍完了,顧熠再回過頭拍前面的戲份,相比一開始,拍攝的節奏的確快了些,但他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很好。」
「剛剛那個鏡頭有點不對,重來一遍。」
聶樹生僅提醒了一回,顧熠就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他重拍了一條,這條果然輕鬆過了。
在劇本中,吳昆死後,魏晟在民間的聲譽敗壞到了極致,而朝廷中如吳昆這樣的直臣依舊存在,魏晟只能以最強硬的方式推行自己的政策。
然而,朝中、民間阻力仍是重重,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在阻礙著他一般。
魏晟殫精竭慮,卻依舊難尋良策。
顧熠著重演繹角色的掙扎感,或者說,一種宿命感。
這段時間,顧熠演起戲來是比剛開始輕鬆一些,不過揣摩角色依舊挺費心思的,而且他不能飄了,或者意識到自己其實演得挺好的,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他必然會被聶樹生提醒。
「好難。」顧熠悠悠嘆著氣。
「凡事開頭難,然後中間難,最後結果難,吃蘋果。」
顧熠感覺身心俱疲,連蘋果都懶得啃了。
嚴錫澤的戲份基本殺青了,對方拍完之後,顧熠還得在劇組待上一個多月。
最近劇組這邊已經很冷了,顧熠開始不想早起,好在電影只剩下最後一點戲份,等這些拍完,顧熠就能愉快地……回學校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