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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細細聞著,床品上有淡淡的屬於姜淮的味道,很淺,像冬日裡新雪的味道,冰涼蓬鬆,稍一觸碰就會消失。
躺下後,莫名生出一種被姜淮擁抱在懷的想法,讓她覺得怪異又彆扭,臉頰微微發熱。
姜淮看她乖巧地陷在床里,別說,艾寶寶閉嘴的時候是有點好看的,一點點。
她躺在一片純灰色中,像童話書里被關進高高的黑色城堡里的公主。
「關燈了。」姜淮放在開關上,提醒了一聲。
艾寶寶睫毛顫動一下,像蝴蝶撲哧扇動翅膀,像露水沿著葉脈墜下的重量,她慢吞吞問道:「能不關嗎?我害怕。」
擱以前,姜淮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把燈關了,管她怕不怕。但是今天晚上的艾寶寶不一樣,搞得她也像變了個人。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在嘴邊打轉,怕尖酸的語言化為利刃,刺傷柔弱的女孩。
姜淮壓下心頭的奇怪,鼻腔出聲「嗯」了一下,放著壁燈沒關。
姜淮在地鋪躺下,兩人一高一低,看不見彼此,卻在無聲中能感受到另一人的存在。
褥子直接鋪在地上,即使多疊了幾床,但還是硬。姜淮不習慣,睡意遲遲不肯來。她翻了個身,面朝衣櫃。
……好像不是錯覺,她感受到上面有一束目光。
姜淮扭頭,看見艾寶寶擰成麻花似的趴到床邊,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又怎麼了?」
「睡不著。」艾寶寶委屈地說。
「……」他媽的別睡了。
艾寶寶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問:「你能把手放在床邊讓我握著嗎?這樣我不看著你也能感覺到。」
「我打呼嚕磨牙你也能感覺到。」姜淮沒好氣地說。她起來,在艾寶寶如蛆附骨的目光中,走到桌子旁,拿起從冰箱裡拿出來還沒喝的盒裝牛奶,遞給艾寶寶,「冷的,湊合喝吧。熱的我得下樓,你自己呆著?」
艾寶寶看著她,可能被姜淮無視和損慣了,姜淮居然主動對她好。她目光從姜淮冷漠的臉下移到寬大手掌中的牛奶。
姜淮的手很好看,很大很長,指甲圓潤乾淨,骨節的地方微微突出,相較白皙的皮膚,透著一點紅。是一雙……忍不住感嘆適合彈琴的手。
艾寶寶慢慢伸手拿了牛奶,小聲說了聲「謝謝」。
牛奶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放了一段時間,仍然有點涼。艾寶寶喝了兩口就放到一邊,重新躺下,蓋好被子。
她微微側臉,看見睡在床下的姜淮。對方側躺在地鋪上,背朝著床,高大的個子縮成一團,好像書里說過,這種睡姿代表沒有安全感,而且對脊椎不好。
「別看了,閉眼。」姜淮身形沒動,卻突然出聲。
艾寶寶有一種被抓包的害臊,猛地翻身過去,背朝著姜淮,心跳聲在耳朵里砰砰作響。
好在姜淮只說了這一句,之後沒再說話了。艾寶寶聽著自己莫名激動起來的心跳聲,等它慢慢平復下來,看著冰冷的櫥窗櫃和裡面影影綽綽的手辦,後知後覺害怕起來,慢慢地,儘量不發出聲音地,一點點轉回來。
怕姜淮後腦勺的眼睛再看見她,她閉上眼睛,壁燈的光透過眼皮,眼前是不純粹的黑暗,有一片朦朧的光團。
她實在是睡不著,睜開眼,盯著床頭柜上放著喝了一口的牛奶。方方正正的盒子,這個牌子的純牛奶味道很純,她挺喜歡的,但更喜歡燕麥酸奶,剛才姜淮……
明明看著牛奶,眼裡卻出現了姜淮的樣子。眼睛仿佛攝像機,永恆地定格了姜淮向她遞來牛奶的一幕,她沒表情的臉,瞥向別處的眼神,纖細的手指,每個細節都一一浮現在腦海里,無孔不入地播放,叫她不得不想。
她……不會被鬼把腦子嚇壞了吧?
「……你睡著了嗎?」艾寶寶拿被子蒙著下半張臉,只露出眼睛,看著天花板,聲如蚊吶地問道。
要是都沒睡著,她們可以聊聊天,反正明天是周末。要是沒聽見或者不想理……那就算了。
姜淮沒回答,可能睡著了。
但艾寶寶覺得她沒有睡,她不甘心,她翻身滾到床邊上,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目光如炬盯著姜淮的後腦勺,過會兒,悠悠出聲打破沉默:「你醒的,你睫毛動了。」
「……睡著了,不是死了。」姜淮沒轉身,背對著她冷冷地說道。
聽見她聲音,艾寶寶覺得很高興,雖然語氣和內容不太好,但她這時候並不介意。她說道:「我還是睡不著,你也醒著,要不你給我說說你和念念的事兒吧,我幫你出出主意。」
每次涉及到陳念念,姜淮沉默和思考的時間都會格外長,無聲地告訴別人,她有多重視,有多珍貴。
切,不就是暗戀嗎。
姜淮沉思了很久,艾寶寶都覺得她是睡著了,正準備開口催一催,姜淮卻翻身回來,看著她問道:「你他/媽為什麼吃飽了撐的看鬼片?」
第31章 相對
為什麼要看鬼片?這個問題在艾寶寶頭腦里如同一個毛線團的線頭,牽一髮而動全身,引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她又不是真的吃飽了撐的,愛好看恐怖片,是因為要等到凌晨一兩點才能約到車,為了打發時間不犯困,奶油給她推薦才看的,而且奶油還說,看這個可解壓了。
她為什麼要凌晨約車呀,當然是因為姜淮住這鳥不拉/屎的偏遠度假別墅區,除了安靜和風景,一無是處,連個計程車都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