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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來人,小朋友們先是怔愣一瞬,而後熱情地站起身,往門口跑去。
其中有個小男孩不在五個孩子之中,但眾人卻很熟悉。
陽州對著眾人揮揮手:「我就說我們還會再見面。」
陽州就是幾人來到遊樂園之初見到的小男孩,只是他現在沒有戴著禮帽,也沒有拽著數不清的氣球。
姜厭想起超管局之前查到的信息,詢問道:「你不是有語言障礙嗎?」
小陽州點點頭:「來到這裡後沒有了。」
「我是因為應激創傷才難以開口說話的,但現在連靈魂都沒有了,上面受的傷自然也消失了。」
小燕子飛到陽州的肩頭,低聲與小男孩耳語了幾句。
片刻,陽州恍然抬起小臉。
他看了周圍一圈,露出很溫暖的笑:
「我當然很樂意分享我的故事。」
「不過我和大家不一樣,我的爸爸媽媽對我很好,他們可是小燕子第一世的恩人,不可能不好的,都是很好的人。」
聽到這話沈笑笑不明白了,她連忙追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變成人,你是不是故意去坐那個過山車的,你是故意自殺的對不對?」
「既然他們很好,」沈笑笑問他,「你為什麼沒有感受到愛啊?」
「因為窮。」小陽州直白道。
沈笑笑的話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向矮小瘦弱的小陽州。
陽州的眼睫毛很長,鴉黑的睫毛就像把小撲扇,他眨了眨眼睛,認真道:「我們家真的太窮了,雖然整個村子都很窮,但我們家是最窮的地方。」
「一下雨全家都會漏水,簡直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天上與家裡一般潮濕,鞋子裡全是水,我的床板也會被水浸透,怎麼擦都有很大的味道,我沒有床褥可以躺,潮濕的木頭板子上鋪層布就是我的床。」
「下雨的時候,雨落在我的臉上,本來就難以入睡,我還要提防爬進屋子的蛇與老鼠,哪怕爸爸每次都會把爬進家裡的蛇趕出去,但我還是很害怕,怕蛇再進來,怕屋頂被吹掀,怕我順著雨水漂進山林再也回不來。」
「不過一開始,我們家其實沒有這麼窮的。」
陽州緩緩道:「我爸爸曾經是村里最好的木匠,他對父母特別孝順,賺的大半錢都給了父母,家裡分地的時候,爺爺奶奶給他留了最好的一塊地,但他想著兩個無所事事的哥哥還沒有娶親,怕他們沒東西傍身討不到媳婦,於是把自己的地給了出去,要了最差勁的一塊地。」
「爺爺奶奶死後,兩個大伯徹底把那塊地占為己有,還分了爺爺奶奶留下來的錢,我們那地方沒人管什麼財產分配,能搶到就是自己的,爸爸不想和大伯們生出間隙,什麼都沒說。」
「至於我媽媽,她生來就過得苦,她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因此從小就受舅舅們欺負,身體很不好,在那種村子裡,媽媽根本沒有選擇嫁誰的權利,姥爺要她嫁給誰就要嫁給誰,但村子裡沒人來提親,舅舅對媽媽的態度也越來越差。」
「媽媽總是被舅舅們打,還不能進屋吃飯,最後是爸爸用攢的錢去提了親,兩千塊,兩千塊就讓兩個人組成家庭。」
「但兩千塊在我們村子裡已經是天價了,爸爸成了村民嘴裡的傻大帽,不過用我爸爸的話說,他是高攀了媽媽,因為他曾經看到媽媽在家門口餵貓,明明自己只有半個糙饅頭啃,還要分幾口給小貓吃。」
「爸爸說媽媽特別善良,是村子裡最好的人,媽媽也說爸爸特別善良,是村子裡最好的人。」
「結婚後,爸爸做木匠做得更賣力了,媽媽也會幹些針線活,兩人攢了些錢,蓋了個小磚瓦房,之後就開始盼望著孩子的誕生,但是媽媽遲遲沒有懷孕,媽媽特別喜歡小孩,總是看著別人家的小孩發呆,最後燕子來到我家屋檐下,我也在那年出生了。」
「為了讓我和媽媽有更好的生活條件,爸爸不僅只接村裡的活了,他還開始接鄰村的活,結果有次他去樹林深處看木材時,被冒出來的野豬咬斷了半條腿,要不是媽媽拿錢求著舅舅們上山找爸爸,爸爸已經死在山上了。」
大概是說到了命運的轉折點,小陽州揉了揉自己的臉。
他輕聲道:「從那天起我們家就完了。」
「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爸爸不僅殘疾了,還落下很嚴重的病根,手腳無力,再也沒辦法做木匠活,大伯用給兒子做婚房為由借走了我們的房子,爸爸媽媽爭搶不過,希望村長支持公道,結果村長收了大伯的禮,根本就不管,村子在大山里,我們根本沒有門路告出去。」
「最後媽媽在林間找到一個無人住的破舊木棚,帶著我和爸爸搬了進去。」
小陽州說:「那個地方真的不能稱為家,卻是我們唯一能找到的庇護之地了。」
「那裡真的好苦,當大家都只為活著才活著時,哪裡有時間傳遞愛啊,你們說是不是?」
陽州認真問大家。
四周一片靜謐。
不過很快陽州便笑起來,他回答起自己的話。
「但我還是感受到了愛。」他說道。
「媽媽買來小雞仔,學著養雞,給我煮雞蛋蒸雞蛋羹吃,爸爸學著幫我縫補衣服,他還會撐著一條腿用梯子努力爬到屋頂,在我房間的屋頂蓋上厚厚的一層稻草,然後用石頭壓住,雖然石頭不聽話,那些稻草也總被風吹跑,但我知道他是不想我被雨淋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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