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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豆。」長澤秋也叫住它,見它回頭時兩顆黑亮的眼睛跟含了水似的,心下一軟,道,「你把野兔帶回去吧,晚上別餓著。」
納豆便聽話地走過去將野兔叼在嘴裡,走到長澤秋也面前的時候低下頭湊到他的手邊,長澤秋也便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道,「牆倒了是可以重新修葺的,我並沒有生你的氣。現在天要黑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些,注意不要踩到獵獸夾。」
「秋也你,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呢。」阿九見納豆走遠,問他,「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對一頭野豬這樣好,即便是看到受傷的野豬也會趁機殺了以作肉食才對。即便不當場殺了,將它賣給別人也可以得到一些錢財。秋也你那時養著它,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麼?」
長澤秋也思忖片刻後道,「也不算是有特別的理由。我只是隱約記得曾經答應過一個孩子替他馴養一隻黑色野豬,但是我記不起對方是誰,也記不起是何時曾答應過了。當時見納豆受傷便順手救了,也存了馴養的意思,但最後還是覺得山林比較適合它。倘若利用了這份恩情將它強留在身邊,只會扼殺它的天性。納豆它只是個生於山林長於山林的動物,天性難泯,它會非常不自由的。」
佐助聽了猛地抬眼看他,嘴唇輕微地嚅動了兩下,最終沒有開口。
阿九聽了道,「秋也,你有大智慧。」
長澤秋也聽了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天要黑了,我先送你們回旅館去吧。」
「不急。」佐助看了一眼院牆寬闊的豁口,房子缺了塊牆,連夜色都來得早了些。「倒塌的地方你是準備找人修葺麼?」
長澤秋也答道,「我準備自己修葺,明日去買一些材料工具就行了。」
佐助默默地看著他薄削的身形,道,「秋也,其實我是一個忍者,修補牆壁這種事情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忍術就可以完成。我幫你修吧。」
長澤秋也聞言也不驚訝,看向佐助的眼裡滿是笑意,「好啊。謝謝你,佐助。」他說完便接過阿九抱在懷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佐助單手結印施展忍術,只見空氣一陣輕微的波動,眨眼間,那本來破損地不成樣子的牆壁就恢復如初了。
「佐助。」長澤秋也深切地凝望著他,話語裡滿是真心誠意,「你真厲害。」
佐助聽他誇讚不知怎的臉又燙起來,垂眸將阿九接過抱住,小聲道,「沒什麼厲害的,只是個非常簡單的忍術罷了。」
長澤秋也非常輕地笑了一下,看向佐助的眸光里蘊含著顯而易見的溫柔,他見佐助抬腿往門外邁去,立刻道,「我送你們一程。」
佐助一轉頭就看見長澤秋也看著他笑著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心裡有些地方莫名地飽脹溫暖起來。他抿唇輕笑了一下,道,「不必送了,我認得路。」
長澤秋也低聲應了聲『好』。他站在原地看著佐助一步一步走遠,心裡突然生出黏膩的不舍,竟忍不住揚聲道,「佐助,你喜歡看夜裡的螢火麼?」
佐助聽見他的聲音便轉過身看他,臉正好映上路旁昏黃路燈斜射下的光線,他眨了一下眼睛,根根疏朗的睫毛都浸染上了溫暖色澤的光。
片刻後,長澤秋也聽到了佐助滿含笑意的回答,「我很喜歡。」
第17章 夜會
等到阿九熟睡之後佐助才輕著腳步從旅館離開。長澤秋也住的偏,通往他家的路也僻靜,每隔一段距離都有生了鏽的老舊路燈往路面上投下朦朧昏暗的光,四處寂靜。
佐助見房舍里沒人,腳步的方向轉了轉,在長澤秋也以前帶他抓過魚的河邊找到了他。
長澤秋也正站在河邊低著頭望著流淌的河水,聽到腳步聲立刻轉過身同佐助笑了笑,道,「阿九才睡著麼?」
佐助聞言愣了一下,他本來覺得夜晚出來同長澤秋也看螢火沒什麼,但是被對方這麼一問,他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種偷偷摸摸在夜裡幽會的感覺。當下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道,「她已經睡著了。」他想了想又道,「你已經等很久了麼?」
「沒有的事。」長澤秋也淺笑了一下,眼裡滿映月光,顯得溫柔似水,「我知道你會來,等待的時候也是開心的,所以等再久也沒關係。」
夜已經很深了,天幕濃稠如墨,月亮在樹林上方高高懸著,投下清冷的輝光。風輕緩而安靜,空氣里摻雜著泥土以及植物的輕微腥味,枝幹上的葉子禁不住夜晚的沉寂,乘著風和著蟲鳴聲窸窣作響。佐助聽出長澤秋也聲音里明顯的親昵與歡喜,臉部開始隱隱發燙,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到慢慢飛動著的瑩綠色光點,立刻道,「有螢火蟲。」
不高的草葉野花之上螢火蟲成群地亮著螢光,河流上方的螢火蟲更是繁多,光點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像是懸浮著的閃著光的星群,低低地映著水面,鋪成一道螢光溪流。
佐助見了只覺得那光幽綠明亮,更像是從河面上憑空開出一道通往異界的路途,神秘詭美,不似現世之景。
他突然記起五六歲的時候鼬也曾經帶他去看過南賀川旁的夏日螢火。只不過那時他年紀還很小,記不起具體細節,只隱約記得他逮了幾隻呆頭呆腦的螢火蟲裝到了信玄袋裡,高高興興地放在床頭一直盯著看直到睡著。可惜第二天那些螢火蟲卻都死了,死了的螢火蟲發不了光,那信玄袋也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