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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稍稍垂下眼帘,睫毛半蓋住眼瞼,臉上覆蓋著大片的靜默,像是冬季里人跡寂滅的雪地,寂靜又寥落。
鳴人勉強牽起唇角笑了一下,以一副閒話家常的語氣道,「佐助,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有一次說你要成為火影,那時候我可真是嚇了一跳。不過,若是你是七代目的話,說不定......」
「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鳴人。」佐助立刻出言打斷了鳴人的話,認真同他道,「當時那麼說只是一時的意氣之言,我不想做火影,我也成為不了火影。鳴人,我和你不一樣,我很自私,火影於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崇高的理想,而是實現個人私慾的最為有利的工具。鳴人,你知道的,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佐助很早就知道世界殘酷,人心殘忍,這是單憑個別人的力量改變不了的現實。他不是鳴人那個一頭熱血的傻子,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火影,也不想改變這個世界,世界就是世界該有的樣子,其他的都與他無關。他早就學會了聽天由命,也早就懂得如何接受絕望。
日光太過明亮,室內的一切都籠罩在亮眼的金色光暈里。
明明身在白日,佐助的眼睛卻像黑夜一般漆黑暗沉,好像無論怎樣的灼然光亮落進他的眼睛裡,都會瞬間寂滅。鳴人被他眼裡的死寂嚇了一跳,惶惶然地看著他,靈魂仿佛都有片刻燎燒般的刺痛。
佐助靜默地看了好一會在澄淨的光線下漂浮在空氣中的細小微塵,突然站起身,輕聲同鳴人說出他的決定,「我該走了,鳴人。」
「你要去哪?」鳴人咬了咬唇,疼痛反而使得他的表情愈發鎮定,「佐助,你要去那個名叫秋也的人家裡去麼?」
佐助在聽到『秋也』這兩個字時瞳孔微縮,聲音也立刻變得冷淡,「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鳴人倏然站起身直視著佐助的眼睛,他被對方眼裡一瞬間湧現出的懷疑刺得心臟淌血,接著沉聲道,「佐助,你剛才是在懷疑我派了影分身跟蹤你,還是懷疑我派了暗部跟蹤你?」
「.....抱歉。」且不說鳴人並不會做出這種事,就算真的有人跟蹤他,以他的能力也會立刻發現並且將跟蹤者斬於刀下的。他很輕易地就發現鳴人藍色眼睛裡意圖掩飾卻掩飾不了的難過,當下不由得蹙眉解釋道,「鳴人,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突然聽到『秋也』的名字有些驚訝而已。」
「那麼佐助,『秋也』是誰?」
佐助抿了抿唇,道,「他是我喜歡,不,他是我愛的人。」
鳴人昨夜已經從佐助的夢話里聽到了『愛』這個字,此時再次聽到佐助親口承認也不覺得驚訝,只是心口不知怎的疼得厲害,像是用尖刀往心臟上劃出了一道豁口,再也沒有癒合的可能。
他下意識地去忽略這種幾乎讓他窒息的疼痛,勸誡道,「你非離開不可麼?你可以帶她回木葉,你們以後若是生了孩子也可以在木葉接受最好的教育,至於小櫻和佐良娜你不必擔心,你只需要偶爾......」
「鳴人!」佐助終於聽不下去,艱聲解釋道,「秋也他是個男人。」
「......」鳴人張了張嘴,表情呆滯地如同雕刻了一半卻被拿到博物館陳列的供人觀賞的雕塑,怔愣住的臉帶著不合時宜的滑稽。他的心裡一瞬間似乎多了什麼,又似乎少了什麼,那感覺又酸又澀,他形容不大上來,一時間只覺得嘴巴苦得厲害,心裡也非常空落,好像即將要失去什麼東西,卻又無法挽回。
佐助淡聲道,「秋也他是個普通人,不是忍者,不會忍術。在木葉里,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會要他的命。我已經離開他很久了,鳴人,他在等我,我得回去守著他。」
鳴人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麼,就感覺到門外熟悉的查克拉波動。他慢慢地看了佐助一眼,接著聲音刻意拔高了一些,「佐良娜,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鳴人話音一落,宇智波佐良娜就推開門走進了室內,她先是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室內破敗的陳設,又走到鳴人身側牽住了他綁著繃帶的右手,片刻後像是汲取到什麼力量似的看向佐助,「宇智波佐助,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如果還願意讓我叫你爸爸的話,你就不要和媽媽離婚。」
」......抱歉,佐良娜。」佐助輕聲嘆了口氣,語氣平靜,無波無瀾,「我已經簽了字,離婚協議在法律上已經生效了。」
「那又有什麼關係,媽媽還沒有簽字啊。離婚協議需要兩個人簽字才可以正式生效的。」宇智波佐良娜鬆開鳴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佐助跟前,聲音柔軟且懇切,「爸爸,我的朋友們沒有一個人是父母親離婚的。我在木葉待了十幾年也沒有聽說過有人離婚這回事。媽媽說你是在乎我的,你既然在乎我,那我現在請求你,你不要和媽媽離婚好不好?你可以答應我麼?」
佐助沉默了片刻,才道,「佐良娜,你是孩子,還不懂大人之間的事情。」
「說什麼鬼話!」宇智波佐良娜聞言立刻氣急敗壞道,「我已經十二歲了,我什麼都知道!媽媽說你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才決定離開我們,可是愛情是什麼呢?愛情只不過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內啡肽、後葉加壓素這些東西產生的錯覺罷了。你不能因為一時的錯覺就拋棄媽媽和我,媽媽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女兒,我身體裡流著你一半的血,你不能說拋棄我就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