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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棵石榴樹這兩年長的很是繁茂,已經能遮擋住半拉院子了。
如今,半個院子的上空都掛著果子,尹禛抬頭看,乾脆抱起桐桐,「摘吧。」
桐桐就笑,「你這樣抱不住。」
能呢!摘吧。
「我坐你肩膀上。」
兩人在那裡調整了半天的姿勢,這才穩穩的坐在他的肩膀上了。當年瘦弱的少年長成了健壯的青年,他單薄的肩膀變的寬闊結實,能穩穩的叫她坐在上面了。
她摘一個,遞給他一個,他先用衣袍接著。
桐桐一邊忙著,一邊問說,「京城又有什麼消息了?」回來的這麼早,必是有什麼事。
「江南今年大旱,河流斷流了,秋糧也歉收了。」
嗯!今年夏天的時候朱富貴就帶了這樣的消息回來,成藥的生意往南擴張了,別說江南了,就是西南的消息她也知道的一清一楚的。旱情早露端倪,秋糧必然歉收了,朝廷也該早知道才是。
「河流一斷,『百夫長』便不好運,延誤了……」
桐桐皺眉,天和帝真聽了麗妃的諫言,跟有病的似得要建造百丈樓。最開始桐桐還以為是建造一樓閣,樓閣能有多大?耗費不了多少,要建造就建造唄。
可誰知道天和帝身邊那個叫天賜的太監,當真是好本事。此人對錢財頗為看重,竟是要將百丈樓建成一個空中宮殿。
後來,尹禛想方設法的弄來了百丈樓的設計圖紙,看完之後得出的結論是:能人輩出。
把桐桐真給驚著了,真能建成空中宮殿嗎?
「能!只是耗費頗大。光是這『百夫長』,得從西南往過運,那麼長的木料,不能截斷,這怎麼運?西南多山,翻山越嶺的,耗費的人力財力就不說了,就說在崇山峻岭中運送這個東西,得搭上多少人命。」
桐桐沉默了,下山的時候扛一根手腕粗的槐樹苗都不容易,更遑論是運這種能木料。它得足夠粗,一個成年人伸開雙臂圈起來那麼粗,且是五六十個成年人的身高加起來那麼高。這搭上的可能是很多人的人命。
此木只產在西南,桐桐最開始以為,只要周王府拒絕,這事就成不了。
但是,結果是周王府沒有拒絕。
而誰能勸周王府的人呢?尹禛給老王爺去了信了,但是沒有收到回信。
難道叫尹繼恆去勸?尹繼恆在他兄長面前是說不起話的。便是桐桐和尹禛能對著尹繼恆開口,這也沒用的,人家再不會聽尹繼恆的。
尹禛又給太子寫信,如果事情還能攔,就請太子千萬阻攔。
太子攔了嗎?攔了。
面上是攔了,在大朝之上勸諫帝王,被天和帝罰去跪了太廟。於是,太子在朝中的名望如日中天。
可尹禛和桐桐卻對太子當真是失望到了極點。
他學先太子,吃到紅利了,以為這樣就可以。但終究是學了個皮毛,骨子裡全不一樣。他一心奔著人心去的,可卻當真未曾為這件事真真正正的努力過。
他娶的太子妃是周王妃的侄女,尹禛沒想著叫他勸諫帝王,只希望他能跟周王溝通,哪怕是拖一拖,也未必沒有解決之道。
可是呢,他沒有。
桐桐心說,其實他要真的確實去努力了,許是真到了最後,尹禛會手下留情的。
可是,人身處權利中心,大概是最容易迷失自己的。
鎮北對他示弱,不是真的弱。
周王對朝廷言聽計從,並不是臣服。許是人家正等著,等著朝廷叫西南的百姓怨聲載道,如此,朝廷才能在西南人心盡失。
可惜,太子並沒有領悟到這一點。
他是他自己的太子,是滿朝大臣的太子,卻唯獨不是天下子民的太子。
攔不住,奈何?
將那樣的木料從崇山峻岭里砍伐了,運出大山,然後還得有大船運輸吧。從南往北運,非大船不行。
除了這些木料,還需得能工巧匠無數。
宮殿不能只是木料吧,這各種的雕刻,又是描金,又是嵌銅的,算算開銷。
桐桐又摘了一個石榴,就說太子的想法:「他許是在等,等著天下人對皇帝失望,等著滿朝文武都不能忍受,彼時,他振臂一呼,大事未必不可成。」
說著,她就掙扎著下去,這麼坐的時間長了,他也累。
誰知人家現在這臂力練的不錯,將她往起一托,從這邊肩膀換到那邊肩膀去了,嘴上卻也沒閒著,「所以說,得謀劃著名回去了。」
桐桐的手一頓,坐在他的肩膀上徹底不動了,三年,還真就三年了。
她不敢說時間過的快,對於心中有恨的人來說,每天的每天都是一種煎熬。
三年,對於鎮北而言真就是彈指一揮間。那麼一個亂糟糟的地方,三年時間,只能說穩下來了,遠不會是那種想像中的富饒。
這三年裡,不敢有一日懈怠。
桐桐看看這個小院,再多的不舍,還是得走了。
她問說:「有生之年,還能回來嗎?」
「能啊!等將來,得來巡邊,得來秋獵。」尹禛跟著她環視小院,「這院子原模原樣的叫人留著,回來還住這裡。」
正說著呢,飛駒子和尹禕急匆匆的進來了,進來就看見嫂嫂坐在兄長的肩膀上。
兩人是進也不能退也不能,桐桐直接跳下來,「回來的正好,趕緊的,收石榴了,高處的我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