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4頁
劉四娘捂住嘴,不由的笑了出來。她就道:「於是,都去從了行伍,拿了刀,再放下刀,以求立地成佛。」
老僧無奈的點頭,「是啊!西北有僧兵八萬之眾,都是我佛門的子弟。」
韓嗣源走到大殿中,虔誠的跪下:「佛祖啊,武之一字,道盡了世上的用兵的道理。止戈乃武!用兵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只是為了從此再無刀兵之禍!此,是不是可立地成佛,我也不知!但總得有人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魄力,如此,人能不能成佛,我不知!但人是能活的像個人的!」說完,他深深的叩首,「若是天降罪孽,其後人甘願領受!」
老僧看韓嗣源,「郎君是?」
「姓韓!韓、林自來不分家!」說著就起身,今兒已然得到了想得到的,不用再問了。他拉著劉四娘就走,「回家!」
桐桐走在大街上,有賣羊肉餅的,有賣西域香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可她卻看到,幾乎每家店鋪的門口都掛著一個木牌子,牌子上寫著:某家有兒某某某為國戰死。
有一家湯餅店的門口,足足掛了七個牌子。
這一家的生意特別特別的好,好些人都蹲在街上喝這家的湯餅。
桐桐叫青芽去買了,湯餅端出來,缺鹽少油,沒滋沒味的,桐桐就那麼捧著碗一口一口的給吃完了。這一碗湯餅格外的難下咽,不是因為難吃,而是因為堵得慌。
陶美芝低聲道:「這是一個白婆婆的店,她男人,她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兩個孫兒都戰死了。而今,兒媳婦們改嫁了,卻留下幾個孫子孫女在育幼堂。白婆婆平日開個店,給孩子們賺點銀錢傍身。」
「回吧!」從這條街上走過,便知道林克勤背負的是什麼了。他不止是林家的家長,還是這麼多這麼多人的大家長。
這天回去,都寫了信了,叫人送到驛站急送京城。
信什麼時候能放到文昭帝的面前,這個不好說。但是當天晚上,信卻放在了林克勤的面前。
西北出去的信件,除非有專人去送,或是用密語,否則,只要過驛站的信,不可能逃的過他的眼睛。
信是謄抄來的。
林克勤披著衣裳靠在榻上,一封一封的去看。
大皇子在信上說,西北之事,難的不是活人,而是躺在那裡長眠於地下的人。
林克勤心裡點頭,躺在那裡的人才是西北的魂!他們一頭牽著軍心,一頭牽著民意。是一股子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當西北的方方面面都跟他們有關的時候,誰忽略他們,那都是在找死。
他繼續往下看,大皇子在信上還說,西北自給自足,但絕對稱不上是富庶。朝廷還是該考量,在民政上多給予西北一些。
林克勤拿著信沉吟了半晌,默默的放下了。
再拿到手裡的是二皇子的信,信很簡短,但卻有了一個提議,他說:不該因為朝中有人忌憚西北,而北翼公又因各種原因從不跟朝廷提難處,就忽略了一個事實。那便是戰損最多的便是西北,朝廷該給西北補充兵員了,也該叫年過四十的老卒安享晚年了。
給西北新增兵員,這是曹五那天想說卻沒機會說的話。因為這事犯忌諱!
可二皇子去了一趟城牆,他看出來了,也點出去了,他也不曾懷疑林家什麼,去信只叫朝廷給增兵員。
林克勤緩緩的放下,再拿起來的是雍王的信。雍王在信上說:……兒觀世子非謀私利之人!謀私利為罪,可若是謀一域之利,此不僅非罪,實乃忠臣功臣也!謀一域者,胸中自有全局;謀一時者,焉能不顧萬世?
「謀一時者,焉能不顧萬世?!」林克勤站起身來,抬頭看著窗外的月,反覆的呢喃著這一句話:謀一時者,焉能不顧萬世!
第1052章 天地情懷(70)
更漏深深,夜已深沉。
林旺進來添了炭火,才把林克勤從怔愣中喚回來。
放下手裡這封信,心裡滋味難言。
再拿到手裡是韓家那小子的信,他在信中提了一個字——穩!
不管西北跟京城的案子牽扯有多深,而今都不是追查之時!西北情況複雜,除了部族眾多之外,還有宗教信仰要顧忌!為了守西北,佛教在西北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西北人心若亂,瞬間便能四分五裂,因此,處置起來當慎之又慎。
沒錯,西北就是如此的!!民族不同,部族不同,混居一起,又各自有自己的信仰,豈是那般容易處置的。
將信隨手放下了,抬手再拿起的,是自家侄女的信。
她在信上沒有提西北的任何事情,但是卻提議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希望朝廷准許西北邊軍來接待遼國使臣,有什麼事情要談,可以在西北談。
林克勤一把把信合上了,這個提議大膽又高明。
有共同的敵人,那西北和朝廷便是一體的!這是叫百姓和將士都知道,不管是西北和朝廷,心是一樣的。都在為了不打仗不停的努力著。
這些信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提議朝廷多給予西北一些。
物、人、信任,等等等等。
林克勤單拿了雍王的信出來,其實只雍王最像君王。別人都在說事,只他在說人。
事永遠不是主導,主導者只能是人。
他將桌上的信一收,拿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