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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繼恆看他:「捨不得了?」眼睛都濕了。
「沒有……熱氣熏的。」
尹繼恆嘆氣,「我知道,他是你一手帶大的,你捨不得。可是,當年的太子到底是少了幾分歷練的!沒從血里火里趟過去,不成。真為了他好,就得放雛鷹去飛!」
宋子儒沒言語,捨不得,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侯爺的心情跟自己是一樣的,想著保護飛駒子的時候多,卻當真不會捨得他去搏殺拼命。
可他長大了,是個男人,是個身上有血海深仇的男人,他也該有他的路要走。
第二天一早,飛駒子更往常一樣手搭在弓箭上練箭,尹繼恆被宋子儒推著過來了,說飛駒子,「真正的神射手,是不用眼睛看的。你的眼睛再銳利,又能看多遠?戰場上敵人不會給你那麼多時間去瞄準。抬手便能射,射便能中,靠的從來都不是眼睛。」
飛駒子放下手裡的弓,回頭問說:「那靠什麼?」
這孩子沒有好的射箭師傅教導,都是跟著獵戶學的,只是能射,比一般人射的好而已。
尹繼恆就說,「老王爺用的是他的拇指,以他的拇指為參照,射必中。後來,又將此法教給了陳家的公子,陳家公子就是後來的陳駙馬,但陳駙馬是不是只用這個方法,我就說不好了。他是射術上頗有天賦的人。再之後,我見到的最有天賦的射手就是你那嫂嫂。她的天賦尚在陳駙馬之上,且是無師自通。」
「我大哥的射術也極好。」
尹繼恆:「……」並不是,沒有那丫頭,就他那力氣,能幹甚?他屬於先天力氣缺失,後天補不起來的。露了一手那就是糊弄人的,真不是他的能耐有多大。
他也沒瞞著,跟著孩子把情況都說了,「你大哥想領軍,先天條件就不足。林虎臣當年被稱為儒將,可其實不僅劍法精湛,且長矛也用的極好。便是如今統領鎮北軍的鐵良,也未曾勝他。我見過兩人交手,只能是平手!」
飛駒子攥緊了手裡的弓箭:「堂叔究竟想叫我做什麼?」
「別擔心,也別疑心!你需得明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道理。你大哥有欠缺的地方,需得有人補齊它。這麼說,你是否能理解。」
飛駒子歪著頭看他:「你叫我去從軍?」
「不!去了也不過是一小卒子,那又何必浪費時間聽別人調遣。」尹繼恆指了指山下,「這草原上,難道不能闖出名堂來?」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得有你的勢力,得用實力證明你可以。我要你將你的名號打出來,而後天下盡知。」說著,就盯著飛駒子的眼睛,滿眼的期盼,「敢嗎?你敢嗎?」
敢!
「刀尖上跳舞,不定哪一天就刀斧加身,得想好了?」
飛駒子就笑,「小爺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這件事,開工可就沒有回頭箭了。一旦開始,對於戎狄而言,白狄是叛逆。你會惹來更大更大的麻煩,彼時,你身上也掛著太多人的命,再也沒法放下了。」
「我知道!白頭山不能永遠這苟著。我都知道!你便是不提這個事,我……應該也會想辦法的……」
尹繼恆這才點了點頭,「那就動起來吧。」
動起來?
「對!動起來,儘快!」尹繼恆繼續眺望山下,然後抬頭看了看,細微的雪花已經飄下來了,他抬手接住,「以阿蘇勒之名,可好?」
「阿蘇勒?」飛駒子念叨了兩遍,這個名字是獅子的意思。獅子嗎?「好!從今起,我就是阿蘇勒。」
尹繼恆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遞過去,「這是你父親送給我的。」
什麼?
「那一年,我也有兩個孩子即將出生。對孩子的期盼,再過些年,你就該懂了。尤其是在你大哥不大康健,你林家叔父家的姑娘也總是病體纏身的情況下,我們就只希望將來的孩子能健壯。你父親叫人用銀絲編了兩個小玩具,一個留給太子妃肚裡的孩子,一個叫人送給我,是給那沒出生的嫡子的。你的那個,不知道還在不在東宮。但這一個,我一直保存著。」
飛駒子將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獅子面具。因著是銀線編制的,所以極為輕便柔軟。這不是為了孩子戴的,只是當做吉祥物給孩子祛祟用的。此時,他將這面具戴起來,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著眼睛和鼻子下方的半張臉。
遮住臉,別人就不會知道自己是漢人。
「暫時也不要告訴你兄長。」
為何?
「他想把你藏起來,叫你好好活著。」尹繼恆就道,「他長在智,而非力!上戰場兇險,隨時要殞命。可你卻不知道,勞心勞智,有損壽元。多智勞智者……都難長壽。這些年,他在王府,我從不接觸他,我就盼著他活著,只要活著就好。我想庇護他的心,和他想庇護你的心並無差別。」
說著,就看飛駒子,「孩子,你生來健壯。莫要怪我偏著你兄長,他那條命撿回來不易。所以,大事我寧肯託付於你。」
飛駒子點頭:「好!我不說。」他能長壽點,這世上多個想要 庇護自己的人,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他應承了,而後收了弓箭朝回走,「今日之後,我便是阿蘇勒。」
「阿蘇勒?」桐桐一邊忙著手裡的針線,一邊聽韓況從商戶那裡聽來的消息,「突然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