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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掃了一眼,「這都在夏州地界了。要還以為你是往西的時候跟黑汗的人起衝突了。」
黑汗王朝差不多就是唐時的安西和北庭都護府那麼大的地方,地廣人稀,而且一直依附遼國,跟回鶻『舅甥』相稱,跟流落在夾縫裡的回紇也都有聯姻。所以,河西走廊這條商路,夏州和回鶻是絆腳石,但從沒有人把黑汗看在眼裡。
她還以為黑汗雄起了,鬧了半天,不是呀。
陳彥東『嗐』了一聲,「黑汗那地方,難有大城,有些城鎮男女老幼攏共也才一兩千人。往西走,黑汗從不是障礙。甚至商隊從他們那裡過,他們極其歡迎。很多他們需要的東西,我們可以給帶。就是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股子馬匪,夏州的腰牌不看,遼國的腰牌不理……」
「你懷疑是從遼國流竄過來的?」
「對!一定是遼人。」
「劫了你的貨?」
「若是只劫了這一次的貨,在下也就認了。可對方送了信兒來,要在下用黃金換回那批貨。」
桐桐皺眉,「他們人不多,帶著貨不方便,也走不遠。近處並無銷贓之處?」
「在下也是這麼想的。」陳彥東說著就又道,「他信上說,以後但凡走這條商路,他需得抽十分之一的稅。」說著,就從懷裡取了信遞了過去,「您看看,這是昨晚送到鋪子裡的。」
桐桐接過去掃了一眼,就笑道:「這證明此人在這興州城有人可用,甚至有眼線。」
正是。
「那你準備黃金吧,按照他們說的辦法聯繫他們交貨。」桐桐將信紙遞過去,「放心吧,我跟著你們,不會出差錯的。」
陳彥東忙起身,「是!這就去安排。」這事告知不告知王爺都行,只要是動手的事,他還是更信郡主的。
人走了,桐桐覺得逮住機會了。興州有蕭啜不和耶律岩母在,可此人還敢在這兩人眼皮底下來這一手,那基本就可以推斷,這人要麼就是蕭啜不或是公主親信,要麼就是跟他們有別的瓜葛的人。
公主的關係網其實比較單一,反倒是蕭啜不,他的關係網一定單一不了。
只要叫我逮住了,你蕭啜不就有責任。這人憑什麼敢在夏州的地界上打劫勒索商戶呢?這是陳彥東能找到靠山,還有更多的商家找不到靠山,除了被勒索還能如何?
陳彥東給對方遞了消息,時間就在這天下半晌。準備了一箱子的金子,這就能走了。
桐桐換了裝束,只扮作陳彥東身邊的小廝,一路跟到了南市。
這裡桐桐知道,但她甚少到這邊來。沒別的,這裡屬於魚龍混雜的所在,也沒有像樣的房子。都是帳篷連著帳篷,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據說,這裡聚集了很多從各國逃出來的人。這些人因為各種原因逃出來,隱姓埋名。
當然了,這些人未必都是壞人。也可能是因為各種原因跟人結仇了。到了一個新地方不容易,若是不抱團,那就得成為党項或是其他什麼人的奴僕。
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個地方。
桐桐來興州這麼長時間了,早聽聞過,但從未曾接觸過。有時候打破人家的安靜並不都是好的!他們也不禍害誰,只在他們的地方用他們的方式求生。
等真正的踏入這裡,腳下地面不平整。應該是泥濘的路面被凍住了,顯得坑坑窪窪,有硬硬邦邦的。
再往裡面走,帳篷亂七八糟的支著,有些人把水潑出來,路上的冰被水融化了,地皮是泥,內里凍土沒融化,還是硬邦邦的,踩在上面有些滑。
他們一行人一進來,就都朝這邊打量。有髒兮兮的孩子,裹著羊皮站在路邊啃手指;有年紀大些的婦人,把光溜溜的孩子貼身揣著,手裡還拎著瓦罐,這是才打了水回來;更有壯年的男女在做營生,有打鐵的,有硝皮的,有打炊餅做飲食買賣的。
桐桐看見稍微齊整些的女子急匆匆的往出走,把追著的她跑的孩子罵回去,然後朝遠處大帳篷走去。
而那個搭帳篷就是這次的目的地。
穿過一個帳篷,後面有不知道多少個帳篷連著的。
裡面比外面暖和的多,好些漢子在裡面吃吃喝喝。裡面充斥著各種的臭味,人身上的、牲口身上的,再混雜上酒味、肉味兒、各種的腥味,一進來就差點把人給熏出去。
而裡面招呼客人的都是些穿戴好算過的去的女人,她們穿梭在男人中間,跟他們調笑,忍他們的臊皮。
站在裡面才掃視了一圈,就有個鬍子拉碴的大漢過來了,打量了陳彥東極其不多的幾個隨從一眼,然後看向後面由壯漢們抬著的箱子,抬手往嘴裡扔了一肉乾,手一擺:「跟我來吧。」
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帳篷。越是朝後走,帳篷的規格越是不同。
直到進入一明顯奢華了很多的帳篷,裡面坐著十多個穿著狐皮貂皮外袍的漢子,這些人一人一個小几,正吃喝著呢。
而上首坐著兩人,此二人相對而坐。其中一個年長些的朝這邊看了一眼,「金子拿來了?」
「是!先籌集到一箱子……」陳彥東說著,就看向此人,「您查驗查驗?」
這才起身才要往過走,桐桐就感覺到為首的另一人的打量視線。她轉過去跟此人對視了一眼,這才微微笑了笑,跟著起身,喊了一聲:「慢著。」
年長些的回頭,才要說話,年輕的就問說,「金子……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