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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帝一臉為難,他是不忍叫兩老人在這個年紀了,還在寒冬里跋涉數千里。
林重威看韓冒劼,韓冒劼微微頷首,林重威這才道:「聖上,今兒在這裡的,沒別人,有些話得我們兄弟說給陛下聽。」
文昭帝坐好,「叔父請講。」
林重威沉吟了半晌才道:「當時,將南北兩個國公府放在西南和西北,是太祖穩定邊疆之策!此策甚好,叫大陳的版圖比盛唐之時更大!這些年,我們戍邊,已然達到了太祖的目的。放兩個國公府出去,是太祖做了他能做的,也是我們做了我們能做的;可接下來,陛下,您該考量收回兩個國公府了……」
這話一說,誰不變色?
文昭帝面色大變:「三叔!」
林重威抬手,不叫文昭帝說話。韓冒劼這才道:「你三叔的話你得仔細思量!不管是西北還是西南,都該是大陳的疆域。我們駐守,那麼他們屬於大陳。可之後呢?陛下,你不能再依靠兩個國公府了,您得叫西北和西南徹底與中原長在一起。西北不能是林家的,西南不能是韓家的,不能給兩家後人割疆裂土的機會!大陳疆域一統,此方為大治!」
說完,韓冒劼站起身來,林重威也跟著站起來,兩人衝著皇陵的方向一拜,而後才看向文昭帝,「天下須一統,寸土不許讓。這是太祖當年留給我們的話!」
文昭帝胸口起伏不定,站起身來,復又跪下:「謹——領訓!」
韓冒劼和林重威又看韓宗道和林克用,兩人跟著跪下:「謹領訓!」
而後兩位老人又把視線落在韓嗣源和桐桐身上,兩人對視了一眼,而後鄭重的跪下:「謹領訓!」
兩位老人這才像是放下了心事,文昭帝留下了,他們在徹夜長談,桐桐被打發回屋睡覺了。
可躺下了,桐桐卻徹夜未眠。
自己所謂的遠慮,有人想到了前頭。兩位老人家擁重兵而初心不改,臨走了,竟是要提醒文昭帝,該削弱兩個國公府了,不該養出新的軍閥和地方勢力來!他們管這個叫做割疆裂土。
做到這一點何其艱難?
她用心的給兩位老人擬定方子,跟青牛先生討論。然後又擬了保養的方子、解毒的方子,溫養的方子,又根據各地出產藥材,擬定了許多傷藥的方子,然後放在匣子裡給添到行李里。又做了沿途吃的丸藥,確保不耽擱調理。
三天後,送兩位老國公出京城。
雪下的紛紛揚揚,兩位老人一人牽著一匹馬,緩緩的朝前走著。
他們走的不疾不徐,去的方向正是皇陵。
皇陵里,太祖的墓碑前,韓冒劼倒了一杯酒灑在墓前:「大兄,此一別,何時能回來看您,弟也說不準!若是還能回來,弟再來與你共飲;若是回不來,兄莫著急,千里萬里,弟的靈柩得運回來,葬在兄身邊的。彼是,弟去了那邊,兄也要備好酒,你我兄弟再共飲也便是了。」
林重威將碗裡的酒也祭奠於靈前,「大兄,您交代的事還有最後一點事沒辦完,您再等等,等事情了了,弟弟們就回來了。彼時,我們兄弟再聚。」
說著話,兩人又給彼此斟酒,然後兩人碰杯,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朝後退了兩步,對著墓碑叩首後,起身又站立了良久,這才往出走。
前路漫漫,一南一北,終是要分別的。
在岔路口,林重威站在韓冒劼身前,而後緩緩跪下:「二兄,此一別,山高水長,你我兄弟若是不能活著想見,那就相約九泉,不見不散。」
韓冒劼紅了眼圈,要扶林重威起身,但林重威還是堅持了叩首之後,才起身。兩人相扶相攜,對視良久。
然後相視朗然而笑,彼此相擁,有同時抬起手捶了捶對方的後背,便又鬆開,同時躍上了馬背。
騎在馬上了,一個笑著說:「二兄,長路漫漫,一路珍重。」
一個笑著回:「三弟,天寒地凍,此去保重。」
珍重!
保重!
一聲聲珍重,一句句保重,岔路口就在眼前,該分別了。兩相視一笑,而後同時揚鞭催馬,一南一北,背馳而去。
文昭帝站在原地,緩緩跪下,深深一禮,久久不能起身……
第1026章 天地情懷(44)
風呼嘯,雪飛舞。
桐桐裹著斗篷站在一株紅梅前,怔怔的對著紅梅正出神。青芽輕手輕腳的過來了,低聲道:「郡主,承恩侯府打發人送來了一封信。」
承恩侯府?
林雨桐接了過去,順手展開,掃了一眼而後塞給青芽:「不用管。」
青芽看了一眼,原來是吳東璃偷著叫人送出來的,說是宋家被抄家了,宋受勛得被處斬,宋家的其他人怕是得回老家,宋家的康樂侯的爵位也被奪了,府邸也被查封了,希望能看在血脈關係上,給予一些幫助。
真是閒的蛋疼!宋氏那般腦子的女人怎麼生出這麼個糊塗蛋女兒。
她沒搭理,只問青芽:「去看過義雲縣主了麼?炭火和用度足嗎?」
「足!府里置辦的時候把縣主那邊的也置辦了。奴婢去的時候,縣主正跟幾個嬤嬤打馬吊呢。」
是嗎?過的好就成了,「吩咐下去,每月初一都過去瞧瞧,我怕有時候我忙起來了,顧不上那邊。也叮囑好那邊伺候的,不論是缺了什麼,少了什麼,別瞞著,只管打發人找你要便是了。能滿足的要儘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