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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靦腆的一笑,「說實話,方大人,本侯還真未曾做過這樣的事。多虧您的點撥了,回頭叫夫人備上謝師禮。您這一言,某受用終生呀。」
方大同:「」他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侯爺……您學的這麼快……先太子殿下一定是心懷甚慰。」
「是啊!」尹禛俯身,跟跪著不起的方大同臉對臉,「所以,您是借還是不借呢?」
方大同:「……」這麼損的主意你想的出來,更不要臉的是竟然將這黑鍋全砸我頭上了。
都是跟我學的?那我可太榮幸了。
他問說:「若是下官不借,您待如何?」
尹禛嘆了一聲,「說實話,本侯也是無奈的很。您也聽說了我家那位夫人,最開始呀,是她要帶人來跟您借的,我是生拉硬拽,給人勸住了。也說了,我定是能借回去的,若是真沒這個面子,再請夫人出馬。當然了,這是我們兩口子的玩笑話,你不必當真。你要真的不借的話,那就不借,能遇到大人,能有這番暢談,本侯覺得收穫頗大。」
方大同:「……」是不是你們兩口子的玩笑話,你心知肚明。
先太子呀,臣錯了,臣不該對您有意見。
其實臣想想,郎朗如明月般的君子,那真是好儲君呀!
第1447章 風雲際會(87)
方大同是個好官。
尹禛雙手扶了對方起來,指了指路邊,「要不,今晚咱就在野外湊活一宿,正好跟方大人好好聊聊。」
方大同的雙腿都麻了,他起身踉蹌了一下,就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抬手託了一下。
他回身看到少年堪稱溫和的臉,心裡嘆了一聲,「多謝侯爺。」而後尬尬的說了一句,「聽聞侯爺體弱,想來傳言並不能當真。」
「以前在京城,長在周王府,可也是怪了,就是養不好,三不五時的總是要病一病的。自來吃的藥比飯多。可自從離了京城,身子反而一日比一日強健。」
方大同:「……」這話什麼意思呢?是說在京城有人要害他?
這種事說不準的。
聖上沒想著叫他活,周王府究竟是想要傀儡還是想要如何,這事其實是說不準的。
所以,他去鎮北……只怕是算計好的。
明處的險惡比暗處的險惡要好對付的多吧。
這麼一想,就覺得這個少年……其實怪不容易的。
別說方大同這麼想,便是曹東也這麼想。
尹禛心說,就知道你們會這麼想。
他坐在剛點起來的火堆邊上,又指了指呂大力叫人搬來的另外兩個老樹根,「來,都來坐吧。」
兩人才坐下,那邊已經有人射了野雞野兔出來,去一邊清洗去了,今晚上除了乾糧,還有這個。
尹禛給火堆里添柴,不緊不慢的,這才繼續跟方大同說話,「你莫要懼怕,這件事咱們合計著來。」
不管怎麼來,總之這個夏稅他總是得要的,對吧?
方大同問說,「侯爺,說實話,下官已是半百之人。老妻早已去世,一生膝下無子無女,當真是丟了命也了無牽掛之人。真就是朝廷治罪,要的也不過是老下官這一顆腦袋。可是侯爺呀,您這般之下,可有想過朝堂會有何種反應?」
尹禛嘆了一聲,「方大人,若是朝廷敢發兵,你說我又在掙扎什麼呢?」
方大同一下子就愣住了:是啊!朝中的大臣無一站在聖人的立場上想事的,他們無一人勸諫帝王,說鎮北侯是禍患,除掉他吧。是先太子得人心,朝臣念著情分嗎?不是!那些先太子的舊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活著的也不在朝堂之上了。那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滿朝竟是無人與聖人一心呀。
換言之,聖人不得人心。
他沉默了,良久的沉默,耳邊只有火堆里發出的噼里啪啦的響聲。
尹禛拿了呂大力遞來的樹枝來回的擺著,驅趕蚊蟲,然後喊呂大力,「那邊有艾草,拔一些來。」
鮮艾草放幾根在火堆上,不一時就起了煙,鼻尖也有了淡淡的艾草味兒,縈繞在耳邊的蚊蟲少了,方大同撓著之前被蚊蟲叮咬的地方,邊上一雙手遞來了小瓷瓶,他聽見侯爺說,「擦上吧,止癢。」
擦上果然止癢。
方大同將瓷瓶又遞迴去,這才道:「侯爺以為朝中最大的弊端是什麼?」
「君臣相左,此為最大之弊病。」
方大同挑眉:「下官以為侯爺會說,聖人昏聵。」
「他並不昏聵,只是心中無天下而已。」尹禛輕笑一聲,「一個能處處算計的人,裝也能裝出個明君的樣子來,更知道怎麼做像是個明君。其實,只要裝下來,裝一輩子也行。天下能因為他的裝受益,那亦是幸事。可惜,天下不總是太平的。只要出點事,就能將他揭穿了。心中無天下而主天下,敢問是幸亦或是不幸?」
方大同問說:「侯爺這般……太子殿下知否?」
「知。」尹禛看著方大同,「可他覺得,他別無選擇。寧肯與在下合作,奈何?」
方大同眼裡的失望一閃而過,「太子……唉!」朝中多少人看中太子,總想著太子能給朝堂帶來不一樣的東西,大周朝的將來註定要在太子身上。
可太子竟是沒有獨立站立於朝堂破局的勇氣!
要知道,帝王是無可依靠的。帝王他就是孤家寡人,永遠也不要試圖去依靠什麼人,一旦心理上膽怯了,就先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