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8頁
太后面朝牆,眼淚肆意的流,良久才道:「我成不了嫂嫂,也成不了你們這樣的女人。我就想有個娘家做依靠,有個男人在我身邊叫我心裡踏實……這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錯嗎?是!我信了趙敬……因此害了濟世!可若是知道趙敬有我害我兒之心,我又怎麼會……自從生了那個孩子,不敢叫人知道,我跟趙敬就斷了……且那都是亂世之時的事了!也就是我兒後來成了帝王,我這般才像是十惡不赦。可若是我兄長一直在,我不過是個公主!公主肆意而活,又哪裡錯了?我知道,你在折磨我!折磨吧,原也是我該的!」
這天夜裡,劉南德在外間,太后在裡間。
半夜,劉南德聽見裡面的動靜了,她躺在外面睜著眼沒動。直到一刻鐘之後,她才起身進去了,看見太后掛在樑上,又靜靜的坐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抬手將桌上的茶盞拂到地上,驚醒了其他人。
太后薨了!
怎麼薨的?劉南德給聖上的摺子上是這麼寫的:曾數次追問盧家可有何口供!自來了道觀,私下問了不下百次,實不知太后害怕什麼,以至於自絕而亡!
能怕什麼?不過是因私情而私生子,她無顏活命而已!
第1024章 天地情懷(42)
太后薨了!
貴太后不許其回宮,她的葬禮自然也就不能回皇宮來辦。
裝殮之後,停靈在與距離鳴翠山不遠處的皇家寺院皇覺寺。因著這裡是皇家寺廟,周圍別院最多。但只韓家和林家的別院距離皇覺寺最近,規格大且嚴整。那皇家弔唁,就主要歇在韓林兩家的別院。而朝中百官來弔唁,也有別人家的別院可以借宿。總之,喪事得辦,總的來說,很簡樸!
文昭帝必須儘快給案子做個了結了,依照貴太后的懿旨,遵從太祖對律法的一慣看法,該殺的絕不手軟,但不知情的無辜之人,皆赦免了。圍在各世家門口的兵也退了!
世家反對太祖,覺得太祖的所有政策都是錯的!
可正是他們反對的這些,保住了他們的子孫後代。
盧度世在牢里接到旨意的時候,愕然的看向林克用,「不株連?」
林克用看他,「你的心裡,只有世家而無天下無蒼生!你不用懂,此生你註定是懂不了的!跟你說這些,無異於對牛彈琴,我也是閒的,說這個做什麼呢?照我心裡的恨,恨不能將你盧氏上上下下凌遲,可……盧氏是小,推著世道往前走事大。你小小一盧氏,與天下大事比起來,也不過一屁耳!」
說完,他轉身走了。
一轉過來,就見到二兄靠在牆上一動不懂。
怎麼了?
韓宗道靠在牆上,「你二嫂的事……那小子還在審!」
林克用跟韓宗道靠在一邊,隔著牆皮能隱隱約約的聽見裡面的響動。好半晌,嗣源才出來了,出來誰都沒看,直接走了。
兩人進去一看,審問的犯人都死了,一劍正中胸口,死透了。
桐桐見到韓嗣源的時候,這孩子的眼圈紅著。大皇子追過來問說,「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桐桐帶著兩人進了亭子,吩咐青芽,「要幾個素菜,端一壺素酒來。」
是!
桌上幾樣簡單的素菜,一壺素酒,大皇子斟酒遞給義弟:「先飲一杯!」
韓嗣源接過來一口就給喝了!喝完,眼淚下來了。良久這才道:「我爹當時受傷了,我娘出去給我爹找大夫……可好的太醫都在柱國公府。當時,老柱國公中毒,但是趙敬和世家以老柱國公之名聯繫武將……我娘私下裡找了太醫,應該是知道了老柱國公的情況不樂觀,她是想儘快給宮裡送消息,這才被殺了!」
桐桐嘆氣,哪一場亂子不死人呢?哪一場亂子不死好人吶?
她抬手給三個人都斟了酒,而後舉起杯來,「……惟願天下常平,世道常安。」
是啊!逝者已矣,再痛再恨,也換不回那麼些很好很好的人了。能怎麼辦呢?
惟願天下常平,世道常安!
這一杯酒才飲盡,宮裡便有快馬來報信:貴太后不大好了。
什麼?
桐桐的蹭的一下站起來,「病了嗎?怎麼沒聽說呢?」
宮人趴在地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哭泣,可卻一言也不能答。
三個人再不多問,跑著就出門,上馬就往京城就趕。
到的時候,該到的都到了。在這個小小的農家院裡,貴太后一身粗布衣的躺在炕上,文昭帝和韓嗣源林克用都在炕上,文昭帝叫貴太后靠在他身上,韓嗣源和林克用兩人守在邊上,哭的不能自抑。
兩位國公就坐在炕邊的長凳上,兩人一臉的悲愴,只余沉默。
桐桐進來的時候就直接到了跟前,拉著貴太后的手號脈,「別管什麼病,會有辦法的!您信我,我配的藥可好了……」
可手搭在對方手腕上了,她愣住了,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貴太后:「您幾日不曾進米水了?」
貴太后卻笑了,反手拉了桐桐的手,「我想我的丈夫了,我想去見他了!不是不肯吃,也不是不肯喝,只是吃了喝了還是會吐出來……身體無恙,那你說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您覺得活著沒意義了!您把您能辦的事都辦完了,覺得該去見他了。
貴太后緩緩的點頭,「是呢!我該去見他了,這麼些年了,我怕他等的急了,也怕再老下去,他便不認識我了。我總覺得,他在等我,一直一直在等我。」說著,就看兩位老國公,「老二,老三,我得先走了……有你們在,我沒有不放心的!這些年一直都在怕呢,怕是到死都見不到你們……如今把你們也見了,知道西北和西南是何境況了,也知道你們都有多少子多少孫了……到了那邊,你們大兄若是問起來,我也好有話來答了!若不然,他以為我慢待了你們,得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