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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林有信要交易黃金,必然是在西市的。
他又問:「這些年,林有信做的是什麼營生?」
「做的是往城外的各處驛站送酒的營生……」
而今這酒一半都是胡人賣的酒!「知道是哪家胡商嗎?」
「知道!是西市綠酒坊。」
李淳風取了一個金錠,不是宮裡出來的,是有人送的。民間的金子沒有宮裡的出來的好,也不如宮裡的值錢,他把這金錠給僕從,「去這酒坊,問問老闆可能兌換到更好的金子……不拘是多少,你瞧著是這個成色的……」說著點了點鎮尺上的一處裝飾,「這個成色的,你就都換了。若是手裡的金錠不夠,回來取便是。」
果然,趕在宵禁的時候僕從回來了,拿回來六塊金塊,「就這麼多了!本是留給他家閨女做陪嫁首飾的,一直藏著呢。」
李淳風從這六塊里挑出四塊來,很明顯,這是從同一塊金子做的物件上剪下來的。這個薄厚程度,其實只要去將作監查一下當年那個小金棺的尺寸就知道了。說不定當年做模具的模子還留著呢,比對比對就什麼都清楚了。
於是,第二天,就叫不常在外走動的僕從去找了遊俠,叫遊俠想法子找將作監的人。要過節了,將作監只有值崗的,果然很快,隔了一天眼看元日了,朋友抄了數據出來……李淳風回去就把圖樣按照原尺寸畫出來了,把這金塊放上去比劃比劃,他現在有七八分篤定,不知什麼原因,當年那位公主並沒有死。
這些收起來,一輩子都不能叫人知道。
元日這日站在大朝上,他的位置並不靠後,是可以看清聖人的。他不時的大膽的看,李治當然就知道了,挺高興的日子大朝上也沒問,只在飲宴的時候叫了李淳風:「以太史看,今年若何?能否風調雨順……」
「太平盛世,小災有,大難無。」李淳風就又看聖人,「不過,臣……有些日子不見聖人了,今兒突的覺得聖人子女宮紅光大盛……」
李治哈哈大笑,「借愛卿吉言!」
李淳風連連拱手,「賀喜聖人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哦?不僅算出來要得孩子,還算出來要得一公主。李治倒是往心裡去了,賜了李淳風御酒,又跟其他人說話去了。
李淳風話只到這裡,再不肯多言了。
可這話轉臉傳到後宮,一個年輕貌美滿是活潑的少女問婢女,「當真這麼說?說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正是!
這姑娘摸了摸肚子,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又燦然一笑,「走!找姨母去。」
宏大的宮殿裡靜悄悄的,一宮裝麗人沉著臉提著筆在批摺子,這不是武后又是誰!正思量吏部的摺子呢,殿外喧譁了起來。她抬起頭來,「是誰?」
一個女官急匆匆的出去,又靜悄悄的進來,「啟稟娘娘,是賀蘭娘子。」
「美之呀!」武后臉上的表情沒有多餘的,只淡淡的說了一聲,「叫進來吧。」
賀蘭美之歡快的跑進來,「姨母,您聽說了嗎?李太史可說了,聖人今年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說著,不時的低了頭看一眼肚子,然後一臉懵懂的問:「姨母,您說這能是真的嗎?」
武后笑了笑,臉上還帶著幾分寵溺,「李太史說是,那必然是了。」
賀蘭美之又道,「……聖人除了寵幸姨母,還寵幸誰呢?姨母才生了表妹吧?那這是誰會懷上呢?」說著就燦然一笑,而後轉身往出跑,不時的還回頭看一眼武后,「誰會懷上呢?好生奇怪呀!」
人跑出去了,還留下一串銀鈴般笑聲。
武后眼裡閃過一絲幽暗,隨即笑了一下,提筆看摺子去了。
晚上了,李治回來了,頭上捂著帕子,怕是又頭疼了。
武后過去輕柔的揉著,說著國事。
李治晃了晃腦袋,「都是些小事,你決斷便是了。」
武后就轉移了話題,說了李淳風,「添了太平已然是彌補了遺憾了,難不成還能再生個小的?」
李治沒言語,躺下了,半晌之後才道:「子女緣分乃天定,天賜來的,又福德厚……得精心些,別折損了才是了。」
武后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只說了一聲『是』。
第二天,武后召見了李淳風,李淳風一見武后就愣了一下,「恭喜皇后,賀喜皇后,子女宮大盛……」
這種事,李淳風不敢瞎說的!武后一下子便笑了,「起來吧!不拘是哪宮妃嬪所出,都是本宮的子女……你這賀喜本宮收下了。」
吹牛!自你再度回宮,再沒其他女子生下過聖人的孩子。李淳風抬起頭大膽的打量武后,這才皺眉,「……奇哉怪哉,您這子女宮並無添減,緣何會大盛?
武后心說,這是說我一生合該有六個子女,而今都得了,再無增加可能。不是我生的,偏我的子女宮大盛。
這話得對半聽!她不否認這些人的能耐,但也不能誇大這些人的能耐。不裝神弄鬼的,顯不出他們的本事。自來相師莫不是如此。
必是有什麼事了!要不然李淳風這老滑頭,斷斷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的!
他不說聖人子女宮無添減,因為他不知道聖人跟其他女人會不會生下孩子。卻把這話說到自己面前,這分明就是引的自己去問呀!
行!成全你。她就問說,「此話怎講?幾位皇子你都見過,只太平你未曾見……」說著就喊人,「把太平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