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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如狼,也需要披上羊皮。但更重要的是,哪怕是頭狼,你也得心懷悲憫。獠牙只在需要的時候才能亮出來,更多的時候得真的學會溫柔的收起來。
所以,去吧!這些道理,只講給你聽,你聽不懂!除非環境影響,否則一切都是虛妄。
她抬頭看四爺,四爺也回頭看她。
這是作為父母,不得不狠心做出的決定。
於是,過完年,還在正月里。曜哥兒點齊了人馬,他上了馬車。
野利遇乞跑來,問說,「是大宋要質子麼?好大的膽子?」
野利仁榮瞪了他一眼,給他瞪回去了。這哪裡是質子?這分明就是叫狼崽子學著狩獵呢。
那小狼怎麼狩獵?不就是跟著母狼,先學會尋氣味。這是狼崽子長大必須的步驟!
很多人其實都是這麼想的,只張儉顫顫巍巍的站在人群里嘆氣:非有大慈悲心之人是不能下這個決心的。
曜哥兒站在車轅上朝父母揮手,當年回京都的時候他太小了,也沒留多少時日,很多東西都忘記了。能記住的少之又少。
但現在真的記事了,他第一次離開父母,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鼻子酸酸的,想哭。
但是不能哭,哭鼻子會被人笑話的。
桐桐站在高處,一直到馬車再也看不見了。臉上的眼淚被風吹乾了又流,直到臉干疼干疼的,才發現那一行人早走遠了。
四爺攥著她:「回吧。」
桐桐看著四爺欲言又止,四爺知道她要說什麼,「你想偷摸跟著?」不等桐桐回話,他就拒絕,「不行!」
桐桐偷著朝他瞪眼睛:狠心的爹。
四爺嘆氣:「你要知道,這樣的孩子要是養不好,他的利天下可見,他的害你我也應該能預見。人的性格也是一把雙刃劍,傷己是小,傷他人是大。」孩子跟咱們不一樣,你對大宋有歸屬感,你的心裡天下人一般樣兒。
但他的成長環境告訴他:雍郡的利益高於一切。
這點偏差得及時糾正!這就是你說的,得叫他心存悲憫。
桐桐沉默著,良久才道:「我年前給曹皇后寫了信,也叫人秘密的給晏先生、富弼、楊察、狄青寫了信,甚至於守皇陵的郭淮我也派人去聯繫了。京城中的所有密探,全部啟動,以防萬一。」
四爺就笑:「別弄的像是叫孩子去了龍潭虎穴。他們要是有強留孩子做質子的能耐和膽量,事情反倒是好辦了。」
這會子他們比咱們緊張,就怕孩子有個萬一,你提兵南下。
還真就被四爺說著了,一腳踏進大宋,邊防便有人接了。
來接的還是個故人,至少曜哥兒在自家的禮單上見過這個人的名字,他叫石元孫。好似是爹娘從京城發配出來之後,在丹州任上遇到的。
石元孫出身將門,當年娘追著黃羊,石元孫就是跟著的。
只是他是宋將,後來自然就不跟了。但私下是有來往的!不牽扯其他政事,就是節慶賀禮互贈,僅此而已。
對方一報名字,曜哥兒就想起來了。他放下手裡的書,將馬車帘子拉開,看向外面的人,「是石將軍?怎麼勞動您親自來接了?」
「世子。」石元孫面含笑意,「奉旨而來,見過世子。」
曜哥兒起身,從馬車上下去,左右看了看,「我是回京,怎麼像是做客了。」
石元孫:「……」孩子話,很不必當真。不過這個孩子……是有些鋒芒在身上的。他像郡主多過像王爺。
他只能道:「官家記掛,怕路途漫長,下面人伺候不周。」
「這樣啊!那就走吧。」他利索的跳上馬車,還問人家,「可要檢查什麼?」
「不敢!您是回京,帶什麼都好。」
曜哥兒坐回馬車上,張元和吳昊跟了過來,也上了馬車。
匯聚了更多的人一路上京都去,曜哥兒就問兩人,「朝廷已經防備若此了?」
兩人只笑,「世子自己去看。」
然後曜哥兒就發現,這一路被照看的可謂周到已極。其實,他早不需要人這麼細緻的伺候了。能自己動手的不藉手他人,這是爹娘教的。
但是只要他要自己盛飯,就像是嚇到了驛站伺候的人一樣,連聲告罪。
還有那衣物,其實洗一洗掛在後面的馬車裡也是可以的,可是他自從進了大宋的境內,從裡到外,他就沒穿過過水的衣服。
總有嶄新的等著自己,都是上等的,極其富貴的那一款。
這玩意騎馬,一上馬就刮花了。
這個時候他想的是:大宋真富有!真的!富得流油是個什麼樣兒,以前想像不到。但這次,他有了直觀的感受,這就是富得流油。
然後路過大城,便有當地的官員前來拜見。
好傢夥,他們進上來的賀禮好精緻呀。那個玉佩,上等的羊脂玉吧。那個薰香球,是純金打造的吧。精緻成那個樣子,工藝當真了得。
但是,他好像記得,大宋去年的邸報上說,朝廷下了旨意,不許婦人以金打造首飾。
這怎麼就能有純金的薰香球呢?
聖旨在下面……執行的這麼不嚴格嗎?
他的手在托盤裡扒拉來扒拉去的,發現沒一件是自己喜歡的。
然後到了下一城,他發現進上來的更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