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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一睜眼,就不見福晉。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陪著弘暉和弘顯在演武場上呢。他自己一直堅持練五禽戲,但往往時間跟孩子們是錯開的。孩子們早讀的時候,他去演武場射箭之後,練一趟五禽戲,就可以了。回去剛好給孩子們上課。為啥跟孩子們錯開呢?說起來也是無奈的很。在孩子面前,威嚴還是要有的。
今兒晚了,福晉已經帶著倆孩子在演武場了。
遠遠的,能聽見福晉說孩子的聲音,「……下盤得穩,這是根基。只有自己站的穩,不搖不擺……才能立足!雙臂伸直,它得堅如磐石。如今放個鎮尺就雙臂晃悠,那你這雙臂將來能幹什麼呢?習文,腕力能叫你的字力透紙背,金鉤銀劃,文章華彩在筆端也不在筆端。習武,你得御馬射箭,馳騁疆場,功勳在戰場也不在戰場。不說文武之道,只說男兒立世之道。於立家而言,男兒的雙臂得托起父母妻兒,一家人的生計榮辱,全在你一雙臂膀上。於家如此,於國難道不是如此?皇室子弟,享榮寵就得明責任。擔責任靠什麼,靠你們的臂膀!」她拍在兩個孩子的肩膀上,「就靠這裡扛事!只有這裡堅實,多大的山壓下來,你都扛的住。你扛住的事越大,你這臂膀下,能庇護的人越多。」
然後他就看著倆個小小的孩子,扎著馬步,一雙胳膊伸展的平平的,一邊放個鎮尺,剛才福晉拍了倆孩子的肩膀,倆孩子也只是晃悠了晃悠,到底是堅持著沒動。
他慢慢的退出來了,走到拐角處不由的朝後看。之前還憂心給孩子請先生的事。總覺得自己和老四要顧不上,孩子的教養該怎麼辦。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在自己面前,福晉是個愛嬌的甜妞兒。可換個身份,福晉就換了個樣兒。
她是個很會做先生的人。聽聽她教導孩子的話,退可以安身立命,進……
進會如何呢?站的穩,不搖不擺……臂膀越堅實,能庇護的人越多,這話不敢往深的想,也不能往深的想。
今兒這個特別的發現,叫他格外留意福晉教導孩子的事。因此,假借有差事忙,叫孩子自己溫書。
這種情況,孩子都習慣了。哥倆去書齋,自己背三頁新書,然後把前面學過的再背誦三遍,再寫五頁字,然後拿著寫好的就往回跑了,估計是叫他們額娘去看去了,看好之後,今兒的任務就該是完成了。
孩子一走,他也往回走。擺手不叫人稟報,他想聽聽福晉怎麼教孩子的。
桐桐剛把倆小的看的睡了,大的就回來了。
她朝正堂里指了指,「走!去外面說。」怕吵了兩個小的。
一手牽一個從裡面出來,坐在榻上,把倆孩子的課業都收了,倆小人兒就那麼手背後乖乖的站著。
桐桐翻開倆孩子寫的字,然後圈好的來,說不足的不足在什麼地方。
練字這個,非時間不行。
看完了,親手放在匣子裡,匣子裡有兩個格子,一人占據一個格子。
收了作業,代表要書寫的課業可以了。兩孩子立馬歡呼一聲,爬到榻上。這會子就該點心果子和牛乳了。
倆孩子吃著,桐桐就在一邊問:「今兒念什麼書了?都說了什麼?」
弘顯先說他的,「把會背的書我都先背了一遍,才念新書的。」
「會背的都先背了一遍?」她笑道,「可有所得?」
弘顯嘟嘴,背過呀!
只背過可不行,「背會不是目的,弄懂才是目的。」她也不打擊孩子,只告訴孩子怎麼才算是弄懂,「不說別的,就說這三字經吧?你可是覺得已然是滾瓜爛熟了?」
當然。
桐桐便給弘顯把嘴角的奶漬擦了,然後問說,「你讀三字經,有一句是『古九州,今改制。稱行省,一十八』。那麼額娘問你,古九州,是哪九州。今改制,那為什麼要改制。從古至今,這改制都是怎麼改的,為什麼要這麼改?改後稱行省,這好處是什麼,是否有弊端,是否還有改進的地方。行省十八個,分別是哪十八個。這十八個分別在什麼方位,治下下轄多少個州府縣,又有多少人口。有什麼名山大川,河流走向如何?百姓是怎麼過日子的?有什麼特產。糧食是怎麼耕作的,每年的賦稅又是多少?容易有什麼災情,發生過什麼災情。歷代有哪些地方官治理過?而今這些地方要員都是誰?他們的履歷你們知道的?他為什麼被簡拔替皇上牧守一方?他治民的理念是什麼?為人有什麼優缺點?甚至包括他出身如何?家在哪裡,家裡都有些什麼人,等等等等,這些都有想過嗎?」
倆孩子都不吃了,怔愣著看著她。桐桐就笑,「其實額娘也不是很知道答案,那答案在哪呢?答案不在額娘這裡,得你們自己去找,去想,去琢磨,去了解。」
兩孩子蹭蹭蹭的下來,躬身稱是。
小模樣一板一眼的,肯定是在四貝勒府學的。
規矩這東西,自家鬆散,但是那邊府里嚴苛。可如此一來,卻剛剛好。不至於失禮,但也不至於呆板。
桐桐馬上就笑,「要不,咱們娘三個,今兒不干別的,咱們自己做一個大清朝的簡略版圖來。把行省畫好,州府縣大致標註上,再畫上特產,產米的地方畫水稻,產面的地方畫麥子……」
好啊!
娘三個就商量用什麼紙,紙得多大,鋪在什麼地方,哪本書上能找到關於每個地方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