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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庭跟桐桐介紹誰是誰,而後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愛應酬,這麼著,我帶你認識個人。」
誰呀?
被介紹給林雨桐的,是打著頭油盤著頭髮,穿著寬大的舊式衣裙的年輕婦人。看她那拘謹的坐姿,怕是個小腳。
明庭介紹說,「這是我表嫂,還是新嫁娘。跟我表哥才成親不到半個月,上次我跟你提過……」
啊?哦哦哦!就是那個盧先生的太太吧?
桐桐也沒握手,只福了福身,「嫂子好。」
好好好!對方拉了桐桐的手,一時間紅了臉,「我不愛動,還得叫你陪著。」
「我也不愛應酬,正好咱們做個伴兒。」桐桐順勢就在邊上坐了,教明庭只管去忙。她今兒也是幫朋友的忙,忙著招待呢。
盧太太紅著臉,低聲問道:「金太太認識我……先生的吧?」
桐桐點頭,「認識的,只見過一面。」
盧太太抿著嘴,「我聽人說過,他是為了一位魯小姐有求於您。」
桐桐輕嘆了一聲,「那位小姐跟誰都很親密。」
盧太太只笑了一下,而後才道:「外面跟老家不一樣。」
「嫂子老家是哪的?我也是今年才從老家來,家是個小縣城,等閒也不見女眷們聚在一起。也沒見過這麼多洋派人物。」
盧太太眼睛一亮,忙道:「我從蘇杭來的。」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直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壓軸出場的就是那位魯小姐。
好傢夥,貂皮從頭到腳,真不是一般的奢侈。
桐桐偶爾見到一對皮子不錯的貂皮袖手,就不到一尺長,冬天帶著暖手的那種,人家要價六十大洋,概不還價。
她反正是沒捨得買,結果人家這一身從頭到腳的,這得多少錢呀?
於是,魯小姐一進來大廳里就一靜,都朝她看過去。
邊上的盧太太低聲問:「這是哪個?」
「這就是那位魯小姐。」
盧太太臉上的笑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好半晌才低聲道:「我聽明庭提起林女士的時候,心裡十分敬佩。」
嗯?
「林女士能陪著丈夫走到如今,實屬不易。」她臉上帶上幾分羞澀的笑意來,正要說話,魯小姐來了:「金太太,還說今兒怎麼沒瞧見您呢?」
林雨桐的笑一下子就矜持起來,叫人瞧著平白多了幾分距離,「魯小姐找我有事?」
魯小姐:「……就是有幾日沒見,過來打個招呼。」林雨桐點點頭,認真的跟她打了招呼,然後又跟盧太太聊:「……您說的那個衣服呀,回頭我給您也設計兩套……」盧太太愣了一下,然後笑容就燦爛了起來,「好啊!改天我一定登門,不會打攪吧?」
徹底把魯小姐給晾那裡了。
誰來給魯小姐解圍的,林雨桐也不知道。但她就不信,這姓魯的不知道邊上的是盧太太。之前跟那位盧先生打的火熱,那時候那位盧先生已經臨近婚期了。
是!你會說你很無辜——可去他娘的無辜。
說實話,喜歡這位魯小姐的真不多。身後一位夫人低聲說她女兒,「不要跟那個魯小姐去學,那不是好做派。」
她女兒低聲的回了一句:「敢愛敢恨,肆意活著,怎麼也不算是錯的呀!怎麼就不是好做派了?您被禁錮在家裡一畝三分地上,一輩子見了幾個外男,您都被我爹給關傻了。」
林雨桐心裡皺眉,自己是六福晉的時候,感覺想法跟大家的不一樣。現在呢,感覺所思所想跟大部分人好像還不一樣。
很奇怪的感覺!
但又不得不說,當禁錮打開之後,是有那麼一個適應期的。有些人待在籠子裡不出來,有的人探出頭來觀望,有的人邁著小步子嘗試著往前走,還有極其個別的,她們的步子邁的很大。
因著盧太太是小腳,結束的時候,她陪著多呆了一會子,等大部分人都走了,她這才起身的。要走的時候,明庭又拉個戴眼鏡的姑娘,「林,你不是要個謄抄稿子的助手嗎?這姑娘行,她護校畢業了,又想考醫科大學,不是外行。」
這又少不了停下來跟人家聊了幾句,叫她改天到家裡去試試再說。
如此再走,當真就是比較晚的那一撥了。天陰沉的很,外面風呼呼的,人早走完了。因著拉黃包車的都在這一塊拉人,這會子拉了人都走了,近處連個車也攔不下。
她也沒等明庭,直接轉個方向,換條街道繼續走,主要是不想碰上明家的車。今兒車上的位置很緊,何必叫人家為難呢。
走了都有一兩百米了,一個車都沒碰上。正要過馬路,看看是朝哪邊轉彎能更快的碰上黃包車的,結果就看見一輛黑色的小汽車,車門子開了一下,又砰的關上了。她才收回視線,就隱隱的聽見有女人的聲音:「放開……放開我……救命……」
她朝那輛車看去,車門子又開了一條縫隙,一隻穿著高跟鞋的腳和一條穿著絲襪的腿就踩了出來,這應該是被人拉扯了,這女人死拽著要下車。
桐桐三兩步過去,一把拉開車門子,將車上的女人一把拉下來,這才看車上的人,是個喝的五迷三道的男人,看樣子卻不像是官面上的人。
再看看車座上的貂皮大衣,她這才扭臉看被救的女人,可不正是那位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