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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小曼的姑娘一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毛衣和寬大的背帶褲,腳上是皮靴子。這麼一會子工夫,把頭髮都弄的長不長短不短的,跟狗啃的似得,這會子從桌子上抓了戴著一頂半舊的黑氈帽。什麼時候翻騰出來的她都不知道!
小曼把太太手上的戒指擼下來,「路上不能帶這個!您倒是快點呀,別耽擱。」
說著,就進父母的屋子,找出門能穿戴的衣裳。
「這孩子,你太心急了,好歹等天亮了,你爹把消息打探清楚了再說吧。」
小曼把衣裳給拿到客廳,就又催,「不管怎麼樣,您先換衣服。」
能解決的。
「就是最後能解決,可是這中間得死多少人呢?」小曼說著,又去母親的梳妝匣的暗格里娶地下室的鑰匙,裡面藏著幾根金條,真要逃的話,這東西必須帶人。一人身上帶兩根,就走不到絕境。她一邊往出走,一邊跟她父親道,「您想想齊魯的舊事!這才過去幾年呀!最後是撤兵了沒錯,但是死傷了多少人?事得上面辦,但命是咱們的。他們在乎的,跟咱們在乎的壓根就不是一碼事!您趕緊跟我媽換衣服吧,我去取東西。」說著,還催家裡的下人,「趕緊的,都準備準備,一人三十個大洋,各自逃命吧!不行就先往城外去,鄉下比城裡安全點。」
噯!
見都應了,小曼才繞到後面,下到地下室。貴重的古玩都在裡面藏著呢,這東西帶不走的!她把七根金條都帶上,又把這些古玩挨個的看了一遍,收到箱子裡放好。這才拿了一把大銅鎖,準備出去。
可正上走了,就聽到一聲巨響,像是大門被大力撞開的聲音。
她心裡咯噔一下,手裡的鎖子掉了,只把銅鎖片一樣的鑰匙緊緊的抓在手裡。利索的朝上跑,才上去就聽到母親的驚叫聲,她急匆匆的往前院去,才一閃身,就看見院子裡,兩個倭國兵的正從父母的身上拔除刺刀。下人的屍體躺在門口的位置,一聲都沒發出,就被殺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渾身都在抖,她一聲都沒發出來,心裡的疼與怒充斥著,她狠狠的咬住手背,直到鮮血流出來,血液流到嘴裡,她才忍住了衝上去的衝動。
她一點一點退回去,下了地下室,從下面撿起鎖頭,把地下室的暗門從裡面給鎖死了。
然後就貼在暗門站著,一動不動。她知道,這些畜生在搜大戶人家,找值錢的東西。
母親的首飾還有家裡放在外面的幾百銀元和一些紙幣,應該能把這些人打發走。她咬緊牙關,手腕上的手錶一分一秒的走著,時間過的怎麼那麼慢呢?
此刻,是凌晨四點十二分。
她又等了五分鐘,這才悄悄的打開了鎖子,偷偷的出去,家裡被翻的一片凌亂。那倆畜生已經走了。
她疾步都到爹娘身邊,刺刀正中心臟,一點活著的希望都沒有了。
昨晚睡前明明還好好的,她說她想吃粘豆包了,娘說還不到吃粘豆包的時節,怎麼現在就得吃呢?爹還說,孩子想吃就給做呀。她昨晚是帶著憧憬粘豆包的香甜睡著的,可才睡下,一聲炮響,幾個小時時間,不等天亮,就什麼都沒有了。
爹死娘亡,為什麼的!這都是為什麼的!
她哭了,沒喊,就那麼一個人憋著勁,將爹娘都搬進屋裡。上台階的時候,她小心的護著爹娘的頭,一句一句的說著對不起,把你們弄疼了吧。想腳爹娘睡著床上去,可怎麼都扶不上去。她把褥子在地上給鋪好,然後叫爹娘睡上去,這麼著就不涼了!
然後給爹娘把衣裳整理好,妝容整理好,被子都給蓋好。這才出去,把家裡下人的屍體搬進去,一樣的拾掇好。然後跪在爹娘身邊,「女兒給你們報仇去!女兒把那倆畜生殺了,就回來陪爹娘。」
說著,就重重的磕在地上。
出了大門,街道上空無一人。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恨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我需要一把槍……」可哪裡有槍?
對!找未婚夫!他有槍。
這一刻,她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她就這麼一路走著,從各種巷子裡穿行,這裡都不是富餘人家,家家大門緊閉,一路真是僥倖,什麼也沒遇到。
大營就在前面,等在這裡的,不止自己。好些人好些人,他們議論紛紛,說是他們被下令不許抵擋,槍都被繳了。
他們也不能用槍嗎?憑什麼?憑什麼我們在家裡好好的,強盜闖入了我的家門,卻不許我抵抗呢?
她扭身往回走,沒有槍我還有刀,家裡還有剔骨刀。
心裡一腔的恨意,回家就去找刀,拎著刀就出門,哪裡是高門大戶,她往哪裡去,今晚上,便是死,也得報仇。
一門心思衝著那邊去,邊上猛的伸出一隻手來,她一個踉蹌被拉到一戶人家裡,緊跟著嘴就被捂住了。她掙扎了兩下,那人抓的死緊,「別動!」那人說!
她沒動,蒙蒙亮的天,足夠她看清楚拉了自己進來的人。
這人……見過!
要是沒記錯,幾年前,在火車上。槐子低聲道:「別叫嚷,外面有一隊十五個小鬼子,出去就是送死。先呆著,別叫嚷,我放開你,好嗎?」剛才從門縫裡瞧見了個二愣子,拎著剔骨刀直接就要衝過去,這就是送死。
小曼點頭,槐子這才送開口。一鬆開手,看向眼前這人了,「你是那個……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