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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實低著頭,不敢看官家,只小心的朝曹皇后那邊去。
曹皇后拉著養子的手,「你帶著你侄兒,去瞧瞧太后,可好?」
「皇兒聽命。」
曹皇后嘆了一聲,笑著看曜哥兒,「去吧!太后念著呢,跟著你叔叔去吧。」
是!
曜哥兒跟著趙宗實往出走,等到了外面,曜哥兒才看趙宗實,他沉默著,不言不語。他輕輕拉了拉趙宗實的胳膊,趙宗實嚇了一跳,趕緊朝兩邊看:「世子有所不知,宮中禮儀要緊。」
曜哥兒就覺得趙宗實挺可憐的,人家有爹有娘有兄弟,在家裡呆的好好的。是你們沒兒子,把人家要來了。要來了就養唄!偏叫人家看你的臉色,那又何必呢?
說到底,趙宗實有什麼錯呢?
他跟趙宗實並肩走著,說那些內侍,「別跟那麼緊,踩著本世子的影子……是什麼意思?」
不敢!
於是,距離果然就拉開了。
曜哥兒輕聲道:「禮儀是擺出來給人看的,又何必拘著自己?」
「那可不能。」趙宗實說著,就又看了曜哥兒一眼,聲音也低低的,「既然為皇子,自然要做的處處妥當。」
「你處處妥當了,官家滿意了麼?」
趙宗實:「……」在親皇子出生前,官家也未曾說過不滿意。
「那你想你爹你娘麼?」
趙宗實又不言語了,他這幾年都沒見爹娘了。進宮時候的事,記得不大清楚了。反正就是突然間離了爹娘,成了官家和皇后的兒子。
曜哥兒就道,「怪不得早兩年有聖旨,說是宗室子弟、命婦不能隨便進出宮廷呢。」感情是杜絕趙宗實跟親生父母那邊的聯繫呀。
就說呢,莫名其妙的,下這個旨意是什麼意思。
但養了幾年了,再把人家給扔了?曜哥兒就覺得,養狗都不能這樣吧。要麼不養,要麼就好好養,再要麼,就想個萬全之策。
哪怕是找個由頭,叫養在宮外也行呀。不說還給人家父母,只找個理由放在宮外,人家爹娘就會照佛。如此,豈不是都好?
他對趙宗實起了惻隱之心,「以後,我找你一處玩兒。」
「豈可荒廢學業?」
「我才來,是客人。必是要請你作陪的,這是你的差事,怎麼能是荒廢學業呢?京城裡我又不熟,你帶我去轉轉?」
趙宗實紅著臉應是。
到了楊太后宮裡,曜哥兒嚇了一跳,這老太太的氣色特別不好。
他納頭就拜,楊太后招手叫,「來!叫我瞧瞧……瞧瞧我們小世子長成什麼模樣了?」
曜哥兒過去,扶著楊太后靠好,「……等天和暖了,我陪您去賞春。聽我娘說,都城的春日最好了。到時候我給您買京都最好看的花戴。」
楊太后就笑,「都老了,便不作妖了。」
「那哪能呢?」曜哥兒就說,「只有花趁人的,沒有人趁花的。花一歲便枯榮,人的壽數卻綿長。壽星簪花,那是花兒在攢功德呢。求您給它們個成花仙的機會,簪它一簪。」
楊太后給笑的,「這孩子的嘴隨了他娘了。」她抬手撫著孩子的面頰,「瞧不見你娘,能瞧瞧你也是好的。」
然後當天晚上,楊太后又病的重了。
曜哥兒在宮裡住著,宮裡當初給雍王準備的寢宮重新被啟用了。聽到消息的時候他管宮裡的人要白疊子,「不要剝下來的,要整朵的白疊子。」
於是,整朵的白疊子給找來了。
他給白疊子上染色,紅的、黃的,紫的,粉的,做了一堆彩色的白疊子,抱著去了太后的寢宮。
太后意識是清醒的。
曜哥兒取了一朵紅色的,問說,「娘娘,簪一朵赤色的,好不好?」
大宋,赤色為尊。
楊太后笑著,抬手艱難的指了指粉色的,然後點頭。
曜哥兒換了粉色的,走過去遞給趙禎。
趙禎給太后簪在頭上,皇后捧了鏡子來,楊太后瞧了一眼,點頭笑了笑。
曜哥兒便退後了,不再聽太后跟皇上和皇后說話。
趙宗實站在屏風的這一邊,曜哥兒跟他並排站著,也不說話。
「你為何出來了?」趙宗實問他。
曜哥兒低聲道:「我娘說,小娘娘於她有恩。當年,她在皇宮多承娘娘照佛。娘娘沒等到今年的春花,我便替我娘給小娘娘做一朵。紅是正色,我猜小娘娘必是不戴。她是要去見先太后和先帝的,她必不能選正色。那就多做些,是我娘的心意。娘娘選了一朵戴走了,我娘心裡必是會好受一些。」
說著,就往出走,至於裡面要說什麼,自己為甚要知道?
趙宗實看著曜哥兒的背影,他覺得雍王府的小世子特別好。
桐桐接到消息的時候人都已經去了七日了。
她拿著信一個人坐了良久,要說情感有多深厚,那倒也不至於。只是感念當年,一無所有之下,小娘娘什麼也不圖,只因憐憫給予的照佛和關愛。
她將頭上的銀簪子也取下來,「換木簪子。」
是!
「取素服來。」
是!
「給兩個孩子換素衣。」桐桐起身,「從今兒起,茹素四十九日。」
是!
四爺回來的時候見桐桐正在祭拜,他就說,「比……已經多活了三四年了。你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