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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好親事呢!
只要相和,一邊又肯花代價促成,那咱就是給麻臉的姑娘臉上擦上兩斤粉遮擋,也得把事情給撮合成了呀!
她是真這麼想的,在衙門的大堂上,她也是這麼說的呀!且指天畫地的,叫來旁聽的人來給評評理,「這自來說親,可不就是都撿了好聽的說!要是遇上那不上道的父母,要是不想點辦法,婚姻這事也難成呀!」說著,還指著圍觀的一個長衫男,「劉掌柜,你家兩口子看上東城綢緞莊的少東家做姑爺,央求了我給你家說媒!你家姑娘臉上那麼大個痦子,人家那少東家長的一表人才,這親事是怎麼做成的?沒有我的嘴,能把那大痦子說的叫人家爹娘樂意做這親?」
是!有那女方嫁過去,才發現男方是個瘸子。有些女方嫁過來,男方才知道女方長的又矮又胖。
雖說有兩方的家長相看,但這得看怎麼相看。
就像是瘸子,相看的時候對方不動,你也不能知道人家是瘸子。
女方矮胖,但人家坐在那裡,長長的裙子遮擋著下面,你也不知道她的腳在虛空里晃蕩著呢,全憑裙子遮擋了。
這種事不會倒霉的都碰上,但要是去打聽,被媒人騙了的也絕對不在少數。
連外貌你都不能說考察到真的,更何況是其他的性情人品了!要麼人給兒女說親事,總是提什麼知根知底。知根知底好呀,大家彼此了解,省的被騙了。
不占理的事情,愣是被媒婆給說成了行業的潛規則,圍觀的議論紛紛。
冒辟疆就道:「這就是我為什麼反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人只這一輩子,好容易來世上一遭,非要給一個不願意的人綁在一起一輩子嗎?很多人把這種不幸說成是命。可這是命嗎?這不是命,這是……」
肅靜!
話沒說完,上面的驚堂木被拍響了。
坐在上面的大人肅著一張臉,這是在大堂上,不是叫你選宣講的!哪怕你有名聲,那也不行!
媒婆也閉嘴了,老老實實的說話,「……冒夫人是沒有委託咱們說媒……」
這句話可算是說出來了。
「可我以為,是冒先生怕冒夫人不喜歡現在說的這門親事,才叫人托我跟冒夫人通氣的。」那委託你的是誰?
「是一位姓劉的官人,說是冒先生的朋友,其他的並不知道。」
在京城做府尹,沒幾把刷子行嗎?案子開審前,該查的都查了。像是被高度懷疑的阮大鋮,就是頭號嫌疑犯,他的人際關係,社會關係,都在調查之列。他的老婆姓劉,那自然他的小舅子就姓劉。且他小舅子常年在他府上住著,幫著他料理一些庶務。
於是,馬上著人,把阮大鋮的小舅子給請來了,叫媒婆指認,「是這個人嗎?」
是!就是這位劉官人。
結果人家這小舅子是真舅子,認的可利索了,「對!就是我指使的!我姐夫對我恩重如山,誰欺負我姐夫都不行!他姓冒的憑什麼下我姐夫的面子?不就是男人喝了幾杯酒,說話稍微有點不妥當嗎?我姐夫要是說的不對,他可以不照辦呀!只當沒聽見就行了,話也是只兩個人聽的見的事,他非得當面給人難堪嗎?況且,我姐夫多大年紀了?不說跟他爹年紀相仿,跟他祖父年紀都不差多少吧?再說了,論起文采,我姐夫弱嗎?我姐夫是萬曆年間的兩榜進士,他姓冒的算什麼?人品卑劣!因婚事違逆母親,是為不孝!因婚事驚動皇上娘娘,是為不忠!他先是貪圖美色,不惜拋棄妻子,是為不仁。對朋友不容小錯,苛於待人寬以待己,是為不義。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冒辟疆被此人說的面紅耳赤,氣的指著對方,饒是再機變,在大堂上也說不出別的來。本來沒理的人,愣是給狡辯出了三分理。自認了這事,把阮大鋮護的滴水不漏。
反正人家認錯了,對董家的姑娘表示歉意。但是事也犯了,就這麼點事,你看怎麼判吧!朝廷說要改刑律,但在沒改之前,還得照沒改的這點給判,對吧?所以,看是叫我勞改幾年吧?
很光棍!
這事情就這樣了!這事只要人家小舅子不改口,就拿阮大鋮這種人沒法子。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阮大鋮是個小人,但那有怎麼樣?
小人——犯法嗎?
衙門能參與的就這麼多了,但是先是朝廷宣布徵集大家的意見,問這個謠諑之罪的量刑怎麼改,緊跟著,就出了這麼一件案子。再結合最近的流言,大家懂了:董白這姑娘挺倒霉的,命犯小人!人家跟冒辟疆沒關係,也不可能有關係。
還有人說,這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吧!冒辟疆要是沒名氣,也沒人在乎他看上的姑娘是誰。人家姑娘好好的,也不會拉扯到這些事裡。
總之,很艱難的闢謠事件,因為郭東籬的摺子叫事情變的簡單了起來。
董白在家裡請客,舉杯鄭重的敬郭東籬,「謝你了!」她面色複雜,其實,她確實是比別人傲!她總想著,我也就是出身不好,別的我哪裡比別人差了。當隱隱的覺得先生可能更看重郭東籬的時候,她內心深處,不是沒有那樣的想法。太子那樣的少年……不說身份,就但說太子……那是個少年英氣,卻又沉穩如山的人。自己雖身在宮廷,每日見皇后,但見太子的機會,每旬只一次,還只在問政殿,遠遠的看見過。如果說少女有旖思,那麼,這樣的少年難道不會在心底留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