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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睡著前還想著:「回頭把牆給砌起來,要不然冬天不好過。」
不用!要是叫你一直住這樣的地方,那你男人也太沒用了。
扭臉看著桐桐所在被窩裡,如此才能不被窗戶露出來的風吹到臉,他心裡不是滋味。什麼軍制?什麼戍邊?什麼人心?什麼江山社稷?
這些都是虛的!要是叫她連日子都過不好,要這些玩意作甚?
一畝三分地都照顧不好,老婆跟著過不上好日子,還談什麼其他?
第二天天不亮,韓況就起身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結果一看空蕩蕩的廚房,眼淚就下來了。
「別喊!」桐桐從屋裡出來,「去再叫商家儘快送來新的便是了。」
這也太好欺負了?
「你去要大鍋,最大的鍋。再叫幾個十一二的小小子來,從今兒起,咱們在院子裡搭建個簡易的灶台,不用太複雜了。有那沒處吃飯的,咱家施捨一碗粥吧。」
那這得耗費多少呀?
「耗費不了多少,秋里了,正是秋獵的時候,上哪找不到點吃的呀?一個人找不到吃食,一群人搭伴,總能找到的。十個人分一隻兔子,也都餓不死誰的。」桐桐打發她,「去吧!別憂心銀錢。」銀錢是死的,留在身邊惹麻煩。可人是活的,人心是熱的,先把人籠過來,有人用,就用數不清的眼睛,還怕日子過不成。
尹禛從裡面出來,今兒早飯吃的是桐桐昨兒從商家那裡買來的點心,喝的是粗茶。但總歸是把肚子填起來了。
他將匕首插靴子裡,「我出一趟門。」
桐桐想說一句『我跟你去』。想了想,他一個大男人,自己老跟著,好似也說不過去。
尹禛就笑,刮他的鼻子,跟她咬著耳朵說話,「知道你疼我!要不,你用腰帶拴著我?」
去!怎麼那麼討厭呢?
尹禛交代行蹤,「我先去找王勇,得叫他帶我去一趟兵械庫。這個季節,邊境少有摩擦,沒有立功的機會。沒有機會就得找機會,我去想想法子。」
桐桐給他塞了荷包,「這是散碎銀子,這些人窮慣了。不認人,只認錢。」
不管認什麼,只要有認的,就好辦了。
他也叮囑桐桐,「自己警醒點,這些孩子也一樣,都是良莠不齊的。」
知道了!
到了這見鬼的地方,沒一個可用之人,真就只能叫他這麼一個人走了。
小侯爺這個身份還是好用的,至少大部分是敬畏的。遠遠看見了,就躲開了。
王勇一路帶著他,一路夸紅袖坊:「那裡的娘們可是辣的很。」
由著妓坊在各個百戶千戶所里做生意,這個月是紅袖坊在這裡,下個月又是綠秀坊的,如此一來,軍中哪有秘密可言。
王勇說的口沫橫飛,尹禛遞了一塊銀子過去,「這是補貼嫂夫人過日子的,你可不能亂來。今兒沒帶多的,我家夫人潑辣,你也該是有耳聞的,那地方我去不得……」
王勇嘿嘿嘿的笑,接了銀子:「明白!明白!」
尹禛從此人的臉上收回視線,淡笑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那個青磚大瓦房,看起來是兩進的院子,「那是誰的府邸?」
「是我家的。」
王百戶家的呀!好的!今年冬天就在這裡過冬了。
第1395章 雲際會(35)
尹禛被帶到一氈房處,這便是打鐵的鋪子。
鋪子裡一精壯的漢子披頭散髮的,凡人不搭理,只在那裡淬火,而後叮叮噹噹的敲打起來。
王勇呵道:「老丁,沒長眼睛呀?貴人來了沒看見?」
這老丁還是不言語,只掀開眼皮看了尹禛一眼,而後瓮聲瓮氣的:「忙著呢,貴人要打什麼?」
尹禛才要說話,眼睛卻微微眯了眯:這人被刺面,施以黥刑。
刺面黥刑這樣的刑犯,發配來便是服苦役。必須得戴著鐐銬服役,判多少年,就服苦役多少年。服苦役之後,行伍也不要這樣的人,因為無法晉升,還得衝殺在最前面,那就是送死的!他們能怎麼辦?
如果回中原之地生活,這黥面便是一輩子烙印,誰也不敢跟他們交往。那他們只能流落在邊陲討生活罷了。
朝廷律法並沒有廢黜黥刑,但黥刑等閒不是誰都能用的。除非與謀逆之案有關!參與謀逆者,株連九族。這是親眷裡面的牽連,可朋黨下屬甚至僕從,都屬於謀逆有關的人,這些人會被流放,且終身不得離開流放之地。
為了限制他們的自由,就給臉上刺上字,打上烙印,這便是黥刑。
此人多少年歲了?看著頭髮半花白的樣子。
他先打發王勇,「王小旗去忙去吧,不用管我。」
王勇朝不遠處的一片氈房指了指,「小侯爺,您真不去呀?要不,您說個樣式,他幫您打,您也去見識見識?」
尹禛繼續笑著,朝他勾了勾手指,王勇靠近,尹禛這才低聲道:「知道江千戶怎麼死的嗎?」
啊?
「你不知道?」
「不……不……不……在下知道!夫人威武。」王勇利索的很,「您要是餓了,周圍都是食肆,您只管吆喝……」
嗯!去吧。
王勇攥著銀子找樂子去了,尹禛這才看對方打鐵,「今年貴庚呀?」
「三十有九。」老丁忙他的,又追問,「您要打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