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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血肉之軀,誰又不知道疼呢?
「只是疼著疼著就習慣了。」桐桐親自給兩人抹藥,「磨破了,就慢慢長好了。再磨破了,再繼續長好。慢慢的,就有了繭子!」
有了繭子,不是傷的太重,都不再知道什麼是疼了。
弘顯看著額娘將自己的腳放在手上,輕輕的吹著,他的眼眶馬上就續上了眼淚:「他們的額娘不疼他們?」
「天下當娘的心都是一樣的!」她抬頭看倆孩子,「你們幸運的是,你們生在皇家。他們不幸的是,他們的父母只能勉強叫他們沒餓死……」
弘顯不說話了。
弘暉就道:「之前阿瑪告訴我們,說皇上對臣下有訓示,『大小臣工,各宜盡心職業』,又令他們,需『視國事如家事』,還要他們凡是看到的,據實陳奏,不要隱瞞。兒子那時候還想,誰敢隱瞞皇上?可這才從城裡走到城外,就覺得天下就不是一個天下……」可見皇上每年都要那麼多的時間巡視這裡巡視那裡的原因了。皇上是不出來走走不行!
寬仁的代價就是,官員的毛病太多。
弘暉嘆氣道:「阿瑪和爹爹忙來忙去,就算是把伯王和叔叔們都算上,這才多少人,這才能做多少事?就算是事必躬親,也是無濟於事的。」
他想表達的意思就一個:治民先治官!
只有治官了,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桐桐怔愣了一下,就抬手摸了摸弘暉的頭,在黨爭面上看起來偃旗息鼓的情況下,皇上其實也是在治不治官上猶豫呢!要治官,又該怎麼治呢!如今看似平靜,其實暗地裡已然是暗流涌動了。因為依附黨群的一些人,已經感到害怕了!
帶著孩子在莊子上轉悠了兩天,叫他們看看滿地跑的家禽和牲口,再叫他們一起認認野菜,以野菜為口糧,真吃了兩天。
很突然的,暢春園來人了,要接弘暉和弘顯去園子裡。
因為皇上在暢春園,自家這裡距離暢春園不算遠,但這猛不丁的,要接倆孩子去!
為啥的呀?
桐桐知道府里有皇上的人,但她從沒有將此人找出來的心思。但這次,她真覺得應該找一找了。皇上叫這倆孩子,怕是有人給稟報上去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能叮囑孩子什麼呢?
什麼也不能說,叫了就去吧!孩子而已,皇上都能容忍兒媳婦喝多了要零花錢,想來對孫子更能包容一些才是。
再者,皇上身邊還有別的孩子呢,像是太子家的弘皙和弘普,這倆自從進學就跟著皇上的。還有直郡王家的弘昱,因著直郡王在外還沒回來,顧不上管孩子,皇上就給接到身邊教養了。如今再接了自家這倆去……主要是怕這些小崽子們自己鬧事。
弘暉拉著弘顯:「娘,我看著弘顯。」
弘顯點頭:「我聽大哥的話,不胡鬧。」
行吧!就沒有你們不敢去的地方。
打發人跟著,確實是帶著孩子去了暢春園,這才算放心了。
李德全笑眯眯帶著倆小阿哥往裡面去,弘顯他也見過,替皇上瞧過。但是弘暉的話,印象深刻,這是一丁點年紀就把臉貼在皇上臉上蹭的孩子,如今長大了,年紀還小,但身形卻也不低,跟太子家的兩位阿哥也差不多高矮了。瞧著一路走來,也穩當的很。
皇上還在見大臣,這會子且顧不上孫子。邊上就是書房,先把倆阿哥安頓在書房裡。屋裡還有三個孩子,一人一個小書桌,在寫字呢。
幾個人面面相覷,自有伺候的小聲告知這是誰誰誰。弘皙到底大兩歲,跟李德全道:「諳達忙去吧,我照看他們。」
李德全應了一聲就出去了!然而弘皙並沒有再搭理兩人,弘普只朝兩人笑了笑,弘昱只對著兩人眨眨眼,然後朝弘皙努努嘴。
弘顯面上笑著,扭臉看他大哥的時候,不由的翻了白眼,對這三個人表示不屑。
弘暉帶著弘顯拱手行禮,也不管別人怎麼反應,拉著弘顯去一邊了。
兩人爬到榻上去坐了,炕頭上放著書呢,左右也無事,兩人一人拿了一本,看呢嘛,認不認的全字,這不重要。反正比傻坐著強吧!
皇上進來的時候悄悄的,三個在寫課業,兩個在翻書,瞧那小樣,還像模像樣的。從三個寫字的孫子身後轉過去,掃了一眼,弘皙這字已經很有筋骨了,弘普的就有些弱了。弘昱這孩子屁股下面就跟有釘子似得,坐不安穩。
悄悄,靠近那倆,人家沒察覺。這邊剛一靠近,弘昱就察覺了,「皇瑪法……」
然後都停下來了,抬頭看他。
弘暉趕緊拉了弘顯放下書下來,跪下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皇上坐過去,看著倆小兒站起來,隨便一掃,瞧見被動過的書。這倆可真是膽大,他的書從來沒人敢翻動,他們倒是不見外。
隨後拿起一本,是詩集,正翻到一片《朝天峽》的詩上,「誰看的這本?」
弘顯舉手:「皇瑪法,是孫兒。」
「哦!」點了點這詩,「看懂了嗎?」
「看懂了。」弘顯笑道:「孫兒覺得那句『大江流漢水,孤艇接殘春』做的頗好!孫兒還在想,什麼時候也從嘉陵入陝西,遠遠看看巴山從眼前消失……」
哦!讀懂多少沒關係,知道哪裡跟哪裡是相接的,這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