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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看這一部分的話,這個法律該不該改呢?
改!他們也支持改!
所以,他們說不出不支持的話。
可若是支持修改,他們總覺得哪裡不對?!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各回各的。回了差房,葉向高坐著沒動,他在思量這個事情。其實若是皇上提,這個事真不叫事。大明律從開始修到修成,也是改了一次又一次。可饒是如此,還一直在修改。在弘治十三年修改了一次,增加了二百七十九條。在嘉靖二十九年,又重修了一次,增加了三百七十六條。最近的一次修改,是在萬曆十三年,又增加了三百八十二條。後世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補充了一些,保存了原大明律,兩者並行。
便是這次不同,想大改。但因著之前有修改過的名義,皇上就是提了,就是要改刑罰,那誰會不同意嗎?
不會的!都會同意這個修改的。
挺容易的一件事,由皇后來提,還是有事。
現在怎麼辦?主動去問皇上:您想怎麼辦?
不!不去!拖著吧,過完年再說。
四爺是左等不見來,右等不見來,躲著拖著是吧?
做什麼夢呢?!
他就說,「今年的事情今年了,誰還有差事沒了結,要列入考核的。另外,年節補助銀也扣了。對於因為客觀原因確實沒法完成的,寫個條陳來,朕蓋印,按照了結算。」
這話一傳下去,頓時都慌了。銀子是一方面,關鍵是,考核記上的話,影響升遷的。
參政院每個行省司都有人管著這個呢,急的跟貓爪子撓似得。跑到禮部去要,禮部表示不知道這個事!
就有人上條陳,說是一直沒批覆,反正就這點事,也不是大事!表彰這種的,晚了三五個月都不是問題的。想著皇上一蓋戳,咱也能準備過年了,領各種的吃的,一大把的銀子,記上一個中上的考核,咱也知足了。
結果皇上沒給蓋戳,只回復了一句:皇后已批覆,著禮部辦理了。
啊?這個禮部,怎麼回事?
於是十五個司相關的人一下子就涌過去了。
這怎麼弄?瞞不住了呀!
給吧!給吧!發下去吧。
各自領回去了,才發現不被准。
可參政院這些現在可不管皇后批准了沒批准,他們這會子只在乎完成了沒完成。
完成了,自己今年的差事扔過手。每人領羊肉五斤,內蒙牛肉五斤,豬肉三斤。精米三斤,麵粉五斤。然後銀子每人五兩,回家去吧。
沒完成的只是極個別的,抓緊辦理,好回家去過年。
領了東西往回走呢,一串串的站在宮門口等馬車。都是小官小吏的,家都在城外,可不都在這裡等車嗎?
為了叫他們這些等車的不冷著,這地方還搭建了兩個帳篷。風大雪大,可以在裡面避一避。
林瑞和林琅這哥倆,住在城裡。上一趟馬車來了之後,他們沒急著上,其他的同僚住在城外,先緊著他們上車的。
那一撥剛走,就涌了一撥進來。聽他們說話,像是參政院的。
兩人把毛領往上拉了拉,遮擋住半張臉。他們因著是皇后的堂兄,皇上的大舅子,所以哪怕在御前行走,也不常派他們跑腿。他們對別人不熟,但保不住,有人見過他們。
兩人遮住了臉,聽這些人背著東西在一塊說話。
這個說,就是個不甚要緊的摺子,禮部愣是壓著,不知道咱們是不是哪裡又得罪禮部了,叫人家給咱們下絆子。
那個說,誰知道為什麼的?大概是面子上下不來。山東遞上去三份摺子,都沒批。
瞧了不是!河南五份,也沒批。
不會吧,浙江七份,沒給批,我還想著是不是那邊的巡撫出事了。擠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發現,皇后一份都沒批。
然後都悄聲了,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了。
怕是出事了吧!
禮部想瞞著,皇上想法子捅破,完了!出大事了!
有人就抱怨說,「車怎麼還不來?」
是啊!怎麼還不來?
有人等不得了,「算了,走幾步,咱花錢雇輛車吧。」大家湊湊,也花不了幾個?!
對對對!趕緊走!咱們就是小人物,得過年了,天塌了跟咱也無關。
他們嘴碎,三說兩說的,發現他們可能窺破了某種秘密,直接給溜了。
轉眼,就剩下這哥倆了。
兩人一人也拎著一份,彼此對視了一眼,覺得回去得跟長輩說一聲。他們知道的其實稍微多點,就是那天,去給皇上送摺子,進出正廳的時候,能聽見西間書房裡,皇后訓斥大臣的聲音。
正廳里一半都有伺候的,他們便是送東西,也不敢在裡面停留。來去匆匆,真只聽了一耳朵。當時並不知道皇后訓斥的是誰。可只要留意就會發現,那天雪大,真就葉閣老帶著兩部尚書去了。
所以,皇后訓斥的能是誰呢?
如果訓斥近身伺候的,犯不上在前面訓斥。
這件事,他們回去也就跟林瑜說了,哥仨知道,就沒敢叫家裡長輩知道。他們真怕嚇著人!可看如今這意思,回去還是得說的。
皇后的境況,跟林家的家運,這是息息相關的。
馬車叮鈴鈴來了,他們往出走,剛好有一撥人也上車。擠在車上,都在夸這次的肉好,沒聽見談論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