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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將手裡的箭簇遞給他:「既然不想出去,就留下來把這箭簇擦完吧。要各個鋥亮!」
旻兒好脾氣的接了,然後坐在下面的交椅上慢慢的擦著。
桐桐這才去矯弓箭的弦,「我與野利家諸位將軍乃是不打不相識,曾經共誅李氏,情分深厚;我與女真諸部,相交於微末,可依託生死。你來告訴我,好端端的,什麼時候一起喝酒不行,為何非得現在?」
旻兒拿著箭簇不說話,手裡也不動了。
「此時若這般,那是不信將軍們,也是對我們情分的褻瀆。」桐桐就看著孩子,「所以,請客吃飯也是有講究的。並不是所有的請客吃飯都能起到好的作用。今兒我若如你想的一般真那麼做了,那可就把將軍們的臉面撕破了。事不是都擺在檯面上才好的。平日裡請,那是情分;今兒什麼也不請,什麼話也不多說,這也是情分。而我……願意跟他們談情分。」
說完了,她催孩子,「擦完了就去替我傳話,說我懶的動,想要幾張完好的鹿皮,叫他們獵了好的就給我送來,我徵收了。」
懂了!
旻兒蹭蹭蹭的擦完,轉身跑了。
桐桐慢慢的矯正弓弦:要麼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呢!但願此一生,咱們都能只談情分。
四爺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桐桐用弓弦勒在手上,勒的手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紅印子。他過去把她手裡的弓弦拿開了,「這東西不用你矯。」
桐桐嘆了一口氣,「禿鷲著實厲害,他是親手選了一把利刃。耶律宗元父子無法完全轄制部族軍,我懷疑下一步,他就會想著以戰熄戰。」
邊亂將起——而咱們不得不看著曜哥兒真的上戰場。
同時,內亂也將隨之而至!對方在賭,賭自己得留下平息內亂。因為打仗打的是後勤,內亂的平息能給曜哥兒提供後勤保障。而曜哥兒沒真的打過仗,他沒那個經驗。
況且,若是曜哥兒出兵,帶出去的絕對不能全是雍郡的兵。
一則,得留夠平息內亂的嫡系。
一則,大宋原有的將士需要歷練。
則,軍中需得新的力量,從長遠來開,只有如此才能轄制雍郡慢慢滋生的驕兵悍將。
如此,遼國對陣的將是:曜哥兒這個無經驗的統帥,帶著一部分素有軍功和一部分從無軍功的人。
別覺得領軍是一件容易的事,內部一樣有各種競爭和傾軋。
遼國要的就是這個契機,只要抓住這個機會,他們便能反敗為勝。哪怕不能真的有寸進,但如此,能很好的把皇權更迭給遼國帶來的不安定的因素消除了,迅速的整合遼國的兵力。
桐桐起身在帳篷里轉悠,「這個禿鷲,當初就該叫人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那腦袋裡,一天天的琢磨的淨是算計人的招數。
算計人嗎?
禿鷲覺得自己冤枉!臥榻之側臥著你們,我晚上一閉眼,就覺得刀要架在脖子上,好似再一睜眼,遼國就完了。
你們有你們的信念,我也有我的堅持。
他坐山崗上,身後是他的帳篷和親隨。他一個人拿著酒囊,眺望著小河的另一邊。那邊就是北宋了,再遠一些的地方,就是趙從真和柴桐狩獵的地方。
若是之前,自己該過去找他們,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試探一番。
而現在,棋擺在了明面上,不用再試探了。這是大遼唯一的機會,不能失去,也不能放棄。
蕭長壽捧了果子過來,遞給父親,「您用些吧。」這兩年,父親消瘦了好些。阿娘在寺廟裡,封閉了山門,她也已經有兩年未曾見過阿娘了。當時她送了表哥耶律洪基,雍王就叫人送自己回了。並沒有應承聯姻之事!
她現在不知道阿娘怎麼樣了,更不知道表哥怎麼樣了。只這麼一日一日的陪著父親,遊走了各個部落之間。父親在遊說部落首領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飄蕩了兩年,走到了大遼與北宋的交界之處。
她知道,父親又得說,以前哪裡到哪裡都是遼國。可現在說這個做什麼,再想拿回來,談何容易?
況且,「爹,我不喜歡打仗。大家好好的在草原上放馬牧羊不好麼?我想,若是都這麼安安生生的,它北宋又為何非得攻打咱們?如果真是那樣,那不仁不義的便是他們。」
蕭啜輕笑一聲,「孩子,這話真蠢。」
怎麼蠢了?
「回鶻難道不是好好的放馬牧羊耕種的,那為何最後成了雍郡的一部分呢?」
那是回鶻願意!
「若是如今北宋那位新帝也叫將來遼國的君王心甘情願為其附庸呢?」
那也是君王的事!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遠慮近憂都得考量,若不然,便是不遵為臣本分。」蕭啜起身,「行了,休要囉嗦。準備待客吧,太子殿下怕是快來了。」
耶律涅魯古麼?他好生討厭呢。
日暮時分,耶律涅魯古到了營帳跟前,「姑丈!」
蕭啜坐在篝火邊上,起身行禮,「殿下。」
耶律涅魯古坐下,從篝火上削了羊腿肉下來往嘴裡塞,問說,「姑丈,若要打,我們的優勢在哪裡?他們的弱勢又在哪裡?能有幾成勝算?」
蕭啜也不在意對方的粗魯和無禮,他看了這位太子一眼,問說:「其一,殿下是否想確立威信,統轄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