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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不得不說話,「維護水師戰船都已是勉力,當真是撥不出營造新船之資。」
嗣謁直接就說,「那就先拿檢修更換之資,先行檢修戰船。之後,新船營造之事,隨後再談。」
索額圖皺眉,「還請六貝勒指教。」
嗣謁看了對方一眼,直言道:「檢修過後,水師可練兵。何為練兵?實戰即練兵。大清商船要走商路,海盜橫行怎可?水師先行清掃海路,若有阻攔干涉者,剿滅便是……」
這話一出,皇上睜開眼瞧了這個六兒子一眼,文文弱弱的,心裡藏著的是虎啊!他說的動聽,可實際上不就是放兵去反搶海盜嗎?水師樂意嗎?哪怕從中分三層利,他們都樂意。剩下的拿回來就能繼續造船,造了好的戰船他們才能跑的更遠去搶。為了能在搶的過程中少些傷亡,壓根就不擔心他們貪墨的厲害,不拿銀子出來造船。
這是想以戰養戰。
索額圖倒吸一口涼氣,可打眼一瞧,這些阿哥的眼睛都亮了,跟狼似得,都放著光呢。
禮部的老大人都縮了,說好的仁以治國呢?皇上仁以治國,全並沒有以仁之道教養皇子吧。
披著仁義的皮,可那就是狼呀!撒出去是要吃人的。
五阿哥緊跟著還提議,「若是民間有資者,募捐來建造戰船未嘗不可。戰利品拿出一成來返利,直到戰船損毀。當然了,這是有一定風險的。利可能是暴利,但若是不幸,那便血本無歸。不過可以分散投,以降低其風險……」
話沒說完,刷刷刷的都看過來了,把老五給嚇的都說不下去了,「怎……怎麼了?哪不對嗎?」
不是不對!是沒想到你這老實巴交的人,怎麼會想出此等的『惡』主意來。
是的!太惡了!銀子會驅使水師干到哪一步,不好說的!這玩意不好控制呀!
七阿哥弱弱的說,「若是引資入戰船怕不可控,那為什麼不引資以結商團呢?朝廷做的生意,跟民間做的生意不衝突……」
明白!你是想說,如此就能把控商團,利用民間資本,隨時可調控資源。
索額圖的眼裡就有了懼意,這若是做成了,是要動搖根基的。這是掌控著一方勢力的人就能給朝廷臉色看,到那時,將如何?
他急切的看向太子,想告訴太子,真要這麼下去,您這個太子之位,真要不保了。
那邊十一阿哥輕咳一聲,笑嘻嘻的,「咱們在這裡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所以,索相你別害怕,打算跟真干成了,那是差著十萬八千里呢。怕什麼呢?「現在船無一艘,銀無一兩。說的都是空的!」不要因為幾句話,就給嚇回去了。
幾位一直不說話的大人,就瞧了十一阿哥一眼,這位這麼輕巧的一推,又給拉回來了。
但索額圖打算閉嘴了,他今兒不敢說話,也不想說話了。他不知道他在說下去,還會招致這些皇子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於是,都安靜下來了,沉默,跟最開始一樣安靜,但卻是不一樣的沉默。
皇上這才掀開眼瞼,看向這些大人,「都累了吧!呵呵,朕的這些兒子呀,都年輕,想事從來不會腳踏實地,天馬行空的很……」
也就您家的孩子敢這麼天馬行空。
皇上又看索額圖,「還有要說的?」
索額圖閉嘴了,躬身不敢答話。諸位大人把頭低的低低的,之前皇上還說,本朝大臣欺凌君王,可見是被包括索額圖在內的大臣給氣的狠了。
而今兒,皇上是正事沒怎麼說,就開頭表了個態,然後放了一群皇子。這還不算都開口了,然後朝中一品的都在這裡擺著呢,沒人敢冒泡了。
皇上輕笑一聲,對著大臣們:「都上了年歲了,怕是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然後一個個的退出去了,皇子們還都很講禮儀,就是太子,這站起身來,恭送他們離開。
等這些老大人們乖乖的退了,哥幾個面面相覷,十三一個繃不住,先噗嗤一聲給笑出來了。這一笑,其他人臉上也跟著就帶了笑意,笑著笑著,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鬆動了,不由的放聲笑了出來。
沒走遠的大人們,聽到御書房裡傳來如此朗然的笑聲,不由的回頭瞧了瞧。
然後大家彼此對視一眼,麻溜的走吧。
裡面這一笑,倒是叫他們弄不清楚皇上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是真按照諸位皇子說的辦呢?還是純粹就是為了嚇嚇索額圖,順便告知他們,索額圖跟太子不是一碼事。反正,真真假假的,看不分明了。關鍵是吧,這些個阿哥他們也算是見識了:真是惹不起。
此刻,皇上坐在上面瞧著,看見太子把他的茶給老大了,看見老大拍在老三肩膀上,老三疼的齜牙咧嘴,卻低聲給老四說著什麼。老四眉眼含笑,一邊的胳膊被笑的打跌的老五拍的啪啪啪的也不管。老五一邊笑拍著老四,一邊隔著老六跟老七搭話。老六被夾在老五和老七中間,跟探著頭過去的老八說著什麼,一個說的專注,一個聽的用心。老九歪在椅子上,老十站起來連說帶比劃,氣勢足的很。十一縮成一團,從荷包里掏了什麼吃的跟十二分享。十三一會子站到老四身後,聽老三和老四說話。一會子站在老六身後,聽老六和老八說話。十四是滿場子亂竄,哪裡他都想擠,可誰也沒拿他當大人,正一個人氣鼓鼓的瞪著哥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