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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倒吸一口氣,十八人之多,且四品以上官員占了一半有餘。
許是這些人真的都該殺,但是……大災之後,河堤修築正是收攬天下人心、穩定人心之時,也正是先帝需要炫耀他的政績的時候,這個時候單方面做出這個決定,別說先帝不答應,就問朝廷司法衙門敢不敢答應。
而這個冊子被壓在下面,可見林虎知道這厲害之處,他雖然收到了太子的命令,卻沒有立即去執行的想法。
桐桐又重新往回翻,這十八個人都是什麼人呢?
這十八個人……如今該都是朝中顯赫的大臣。有權柄赫赫的宰相,有牧守一方的州牧。在學堂先生倒是不講這些,但幾個皇子和幾個復學的勛貴子弟,言談里必然會談及的。
就像是這個姚安,他是白子山的大舅子。
如今的姚安,是朝中的吏部侍郎。
還有一個,叫趙敬如。此人是誰呢?此人是現在的承恩侯,是皇后的親哥哥,也是趙有顏的父親。
無疑,這都是平王一系的嫡系人馬。
不用問也知道,這一份東西泄露出去了,這才促使了平王絕地反擊。
但這個書房不該只有名冊,應該還有別的證據才是。比如,這些人都犯了什麼樣的事,叫先太子無法容忍,一刻都不能等,非得將他們給處置了呢?
桐桐起身,將這書房翻了一遍,都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那麼,父母的死,是否跟這些人的罪證有關呢?他們一定是幹了什麼不敢叫人知道的事,且會天怒人怨……要不然,不會在宮變勝利之後,還要以酷刑來殺人。
若是父親在最後被逼供的是那些罪證呢?
若是有人以母親相要挾,逼的父親妥協呢?母親有沒有可能在這種境況之下,選擇自戕呢?
若是如此,他們很可能不是為了愚忠而死。
而是因為,公道不能失,天理不能容!
若是如此,那尹繼恆應該是知道一些的,便是林熊也該是有一些察覺才是。
林熊早不給自己鑰匙,晚不給自己鑰匙,偏這個時候給了自己這邊的鑰匙,是什麼意思?
她起身,將兩本畫冊和這一本名錄抱在懷裡,然後看了一眼雕刻了一半的木頭小牛,她給攥手裡攜帶出來了。走的時候,再去了一趟臥室,將屏風上掛著的屬於父母的家常穿的衣裳拿了。
六子娘找了包袱皮來,給一件一件的放進去,抱起來,然後遞給桐桐。
桐桐抱在懷裡,轉身就往出走。走到門口了,想起來了,「你守著吧,我忙完了,就來收拾。有些東西該歸整了,以後……我帶在身邊吧。」
六子娘緩緩的跪在地上,「姑娘——老奴看出來了,姑娘聰穎不在夫人之下,二爺和夫人的仇,姑娘能報。」
當然!當然能報。
桐桐腳下不停,路上不管遇到僕婦和下人,她都不曾停留,一直到了書房外,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看向坐在書案後面的林熊:「您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知難而退。」林熊看著她:「你見了尹繼恆,就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桐兒,你父母就留下你這一點骨血了,伯父不求別的,只求你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可好?」
「涉事之人,都在要職。其中軍職占據了一半。」
是!
「這些人確實該死嗎?」
該死!不過可以酌情,當時不用辦的那麼急,或許就不會有事。
桐桐輕笑一聲,「那就是說,您其實知道他們到底涉及什麼事的,對嗎?」
對!但我也一樣,沒證據。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叫我爹受盡酷刑,也不肯將證據交出去。」
林熊又是長久的沉默,良久之後才道:「十六年前,修築河堤的時候出現過潰壩……」
這是修堤壩的技術問題,失誤的話,也算是情有可原呀。
「當時有兩個縣的成年男丁都被抽到去修河堤了,剩下的老弱婦孺據說都在潰壩之後淹死了。可蹊蹺的事,除了一些老人的屍骨之外,所有婦人和孩子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桐桐愣住了,「人呢?」
「據說是分批賣了。」
賣了?
「是!」
這不合理呀!才這麼一想完,她腦子裡靈光一閃:「不是賣了,是換了吧!用人口換了馬匹和兵械,可對?」
林熊意外的看了桐桐一眼:「你……真的特別像你爹。」
桐桐急忙問說:「我爹查證到了?」
「你爹害怕過激會激起對方的反抗,因為對方有兵馬,可是太子執意……你爹在太子出事前的一個月,為了避免太子催促此事,一直以搜集證據為由,躲避東宮的宣召……他想等著先帝駕崩……太子登基之後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出的突如其來。」
「事在於密!」桐桐就說,「東宮出了內奸,這誰能料到?白家乃至當年的良娣,到底充當了什麼角色。而大伯娘的死,跟白家姐妹到底有什麼相干?大伯,您當真不知嗎?」
林熊看著桐桐,「孩子,你知道為了那證據,你祖父在家裡被人毒殺了嗎?你知道人家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嗎?」
桐桐也不欲多言,轉身往出走。出了院子便碰見急匆匆趕來的林楠,「小妹,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