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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張兄先請。
於是,張文瓘就這麼毫不避諱的來了國公府。
來的時候四爺正在演武場上,見他來了,四爺放下手裡的弓箭,取了毛巾擦了頭上的汗,彼此見禮。
不等四爺說話,張文瓘就先道:「到底是駙馬了解公主!果然,公主應承了下來!」
四爺指了指邊上的榻,請張文瓘坐,「不是在下了解公主,而是公主秉性如此。戰場上雖殺伐果斷,可到底受佛家道家教化,別的倒是罷了,只『無爭』這一點,就少有人及。」
是啊!像是公主和駙馬這般無爭之人,不多見了。
張文瓘就嘆氣,「若真是以婦人攝政,朝堂該是何等模樣。想那李義府,想那許敬宗,哪一個是良臣能吏?好官不肯服軟,肯屈就的除了諂媚之輩,還能有何人呢?皇后便是不想用那等官員,怕是也不由她!若是如此,那朝中的局勢說一句晦澀也不為過。想那李義府手握權柄之時,構陷的官員有幾何?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就比如高居宰相之位的上官儀,最後怎麼著了呢?謀逆!全族除了婦孺,男丁皆斬!若沒有皇后的構陷,何至於此?!
想起這些,張文瓘眼圈都紅了,「以駙馬看,天后攝政這事,能成否嗎?」
四爺一邊給他倒茶一邊道,「能成不能成,不在聖人,也不在天后,而在諸位。」
哦?此話怎講,還請駙馬不吝賜教。
四爺示意對方喝茶,這才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道,「太子有心退,那就該叫此事儘早的的塵埃落定。聖人久不絕此事,未必不是怕朝臣因天后而反對冊立天后所出其他皇子為太子。張相思量思量,若是朝廷有一康健太子,天后如何能攝政?」
張文瓘一下子就站起身來了,「原來如此?聖人是想迫使我等同意冊立潞王為太子!」
四爺笑了笑沒言語,李治這個以退為進,是有一箭雙鵰之用的!對武后,這是教訓,是震懾,叫她知道她想獨攬權利的野心行不通。對朝臣,他這何嘗不是一次逼迫呢?跟武后攝政比起來,立誰為太子重要嗎?不重要!只要肯立太子,誰都行!朝臣不會樂意在立儲之事上再起爭端的。
這事便是自己不提,李治也會叫人透點意思叫朝臣知道的。
此時,只怕沒有人比這些朝臣更急切了。什麼李素節李上金,邊兒去,只要冊封李賢不出意外,就都念佛了!
李治先是一逼,這一逼達成了教訓武后和順利冊立李賢為太子這兩個目的。
可等太子一冊立,這又何嘗不是對朝臣和武后的安撫。
一打一摩挲,所有的目的都達到了,眼前的困局也解開了,這才是身為帝王的李治!
張文瓘被這麼一提醒,起身就告辭,這事得抓緊。
四爺要送,對方堅持不讓,那就算了。四爺目送對方離開,輕笑了一聲。而後重新拿了弓箭,瞄準靶心,而後放手,箭簇衝著靶心而去!
張文瓘回頭去看,就見箭簇穿透靶心,箭尾還兀自在靶子上來回的打顫著呢。這一幕叫他不由的在心裡叫了一聲『好』!原來不止那位公主功夫了得,駙馬更深不可測!不過,這也正是駙馬聰明的地方了,英國公府要再大的功績做什麼?這功勞在公主身上叫錦上添花。可若在駙馬身上,只怕就不是如此了。
這麼一想就越發覺得這位駙馬心機深沉。
不過轉念又替恩師高興!若是知道曾孫能章程這樣,老國公該含笑九泉了!子孫後輩文武雙全,要城府有城府,要機敏有機敏,要決斷有決斷……誰家若有此子,家族可保五代不衰!
想到此處,他甚至紅了眼眶。可他卻不知道,這會子四爺收了弓箭,揉了揉胳膊,說秋實,「帶著人把這桐木靶心都拾掇進庫房去!」
是!
秋實帶了三個人,一個人兩個靶子,單手拿了小跑著趕緊撤離演武場。隨後得再喊幾個人把庫房的榆木靶心叫人抬著過去重新樹在演武場上。
一個小麼還問秋實,「這靶子上的痕跡……都有些舊了。」反正不像是新的。
秋實看了一眼,就『哦』了一聲,「先用刀戳進去刮刮,看起來新一點就行。等公主生了就來演武場了,馬上就能有新痕了。」
哦!好的。
安排好了,秋實追著駙馬去了。從國公府的後門出去,又從公主府的後門進,就算是回家了。
桐桐正換衣裳要出門呢,結果四爺回來了。她不知道四爺在國公府幹嘛,只以為他不想見人,躲清閒去了!想著從後門進出該能看見園子裡種的棉花,就問了一句:「那邊的棉花發芽了?」
「還沒。」其實沒留意看!等她走了再叫人去看看就得了!但回答她,一定得毫不猶豫!
果然,桐桐沒再多問,只嘀咕了一句,「該是這兩天能發芽吧。」
「許是沒看仔細,等會子再去瞧瞧。」
那倒也不用這麼折騰,明天吧!
好的!四爺面無異色的接了濕帕子擦了手,給桐桐換了件披風,「起風了,估計晚上才能回來,穿厚點。」說著,聲音就低下來了,「接下來該是太子的事了……你心裡得有數,但卻不能聰明的過了。」
桐桐一愣,上下打量四爺,踮著腳尖咬著四爺的耳垂說話,「黑心肝的,你到底想幹嘛?」